她顿了一下,僵住了。
“我已经喊了,公子,究竟想做什么?”
她听见身后那人压平了呼吸,并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你袖里藏的,是什么?”
她早就料到江临渊会问这个,是以他方才躲过她的香粉时,她便已想好了答案:“是女儿家用的香,公子……可也对这些脂粉有兴致么?”
“当真是寻常脂粉?”
他话里猜疑,手指微微松开些,忽然扼住了她的手腕。
沈昭吃痛,“嘶”了一声,在他身前止不住颤动。
衣料摩挲。
她与他贴得极近,她听到头顶的呼吸刹时有些急促。
“你别动。”
声音闷闷的。
她没听,仍旧挣扎着手腕,试图从他的束缚里抽离出来。
可扼着她手腕的手却越来越烫,越捏越紧了。
实在是有些痛。
“自然是寻常脂粉,公子若是不信,我拿给公子看便是。”
沈昭将手抬了起来,连带着他的手,将襟袖展露在他眼前。
江临渊低低“嗯”了一声,一时并没言语。
半晌,似乎是刚刚平复下某种情绪,他开口时嗓音里还留了几分喑哑:“我看不见。”
“……”
确实看不清。
沈昭曾眼盲过,因此对突如其来的昏暗倒也没有过分不适,即便看不清物事,也完全能够听声辨位。
但江临渊耳目康健,自然是从未有过这般体验。
如今的昏暗对他来说,便是一道屏障。
“灯在卧房里。”
沈昭出声提醒。
——方才你自己关在里面的。
江临渊皱眉。
方才疑心香气有异,慌乱之中将提灯留在了房里,此时眼前昏暗,他为了不给她可乘之机,须一直扣住她的手腕。
若是一直僵持下去,岂不是要这般紧紧相贴到天亮?
“你去拿。”
江临渊松开了扣在她腰间的手,另一只手却仍旧牢牢扣着她的腕。
他挪动了身子,离开门板,转过身来,顺带帮她把门也推开了。
“公子这般扣着,”沈昭将那只被扣着的手扬了扬,“我如何拿?”
“你只有一只手吗?”
他的手指一点没松。
“我拿了灯,公子便放开我。”沈昭站在原地没动,和他讨价还价。
江临渊垂眸,看着月光中紧紧叠合的影子,终于“嗯”了一声。
沈昭向前迈出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向房内去了。
影子分散开来,但手仍旧系在一处。
江临渊受了拉力,亦向前迈去,踏进卧房中。
烛火还没有燃尽,暗处一明,沈昭已将提灯与手腕都送到了他身前。
“公子,可以放开了。”
江临渊接过提柄,她的容颜终于在眼前重新清晰起来。
屏障消逝,如今她就在他眼皮底下,倒也不必再担忧她突然使出什么花招。于是应了诺,将手松开了。
沈昭伸手入袖,取出一个小巧的香囊来,送到他眼前。
“寻常香粉,寻常香囊。公子可还有什么疑虑?”
江临渊接过香囊,拉动绳结,凑近嗅了嗅。
香气扑鼻。
他不了解女子所用香粉,自然也辨不出这究竟是何种香,只觉颇为沁人,像被雪浸过的寒梅。
以防万一,他将香囊系起,径直收下了。
“公子,怎可随意收女子私物?”沈昭虽已猜到他会没收,却还是做出了一副大惊的表情。
“此乃赃具,便不论男女。”
他坦然将香囊收入怀中。
“好没道理,我如何便成犯人了?”
江临渊没看她,而是看向手中提灯,眸光落在细致的雕花纹上,似在核校灯盏的出处。
“这灯盏,是你偷的。”
他逼近几步,她退无可退,靠在了门板上。
门板受力,“啪”的一声,合上了。
这提灯确实是她从别院里顺手摸出来的,他看灯无数,竟连这一盏灯的样式都记得清楚。
“未经主人许,擅取其物者,乃盗也。”
江临渊给她定了罪。
“人赃并获,你可还有辩言?”
“若这般论,”沈昭将襟袖抬了起来,悬在他面前示意,“公子方才取我的香囊,可经由我许了?”
她另一只手指向提灯。
“公子,这盏灯,我物归原主便是。那我的香囊,又当如何?”
江临渊笑了一声:“巧言诡辩,当罪加一等。”
他将她的手移低了些,襟袖下移,露出她的一双杏眸,他想在这双眸中寻到惧怯之意。
初遇那日,便是这双眸中的苦楚,逼得他心口作痛,往日狠绝悉数溃败。
如今还不知晓她又是使了什么招数,从别院之中逃将出来。
是时候,该旧事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