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快要看清她的脸了。
他微微用了力。
心口在怦然跳动着。
可她的脸却停在那里。
他有些急,用手去触她的衣襟。
手指回握。
人影竟消散得一干二净。
江临渊恍然回神。
往前望去。
唯有宫殿孤零零地伫立着,雨丝飘荡,无所可依。
偌大的皇城之内,熹光渐起。
他竟已跪了一夜。
有人在身旁推他:“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他转过头去,见是年幼的皇弟——江临钰。
“哥哥,你淋雨了。”此时这位幼弟正踮起脚,想将两手握着的大伞撑到他头上,可江临钰着实矮了些,江临渊即便是跪着,这伞也很难在他头上高高撑起。
小临钰尝试了几次无果,有些泄气,一不留神,踩上湿滑处,差点跌倒。
被江临渊不动声色地一手扶住。
“哎哟,”小临钰叫了一声,借力凑近了些,伸出小手,摸了摸江临渊的领口,好像被吓了一跳,惊道,“哥哥,你衣衫都湿了。”
他将眉头皱起来,向江临渊身后跑去。
“父皇,哥哥淋雨了!”
“母妃说,这样淋雨,会得风寒的。”
明仁帝正站在不远处,看见幼子跑来,俯身接住了他。
见江临渊还跪在此处,心下倒生出几分诧异,这儿子行事最无章法,从前罚跪,总会找些理由在夜半之时逃脱了去,这还是第一回,他当真跪到了天明。
袖口被小手拽住,皇帝低头,见是幼子扯住了自己的衣袖,正左右摇晃着。
“父皇,你去看看哥哥罢。”
明仁帝叹了口气,往前几步,走至江临渊身侧。
“父皇。”
江临渊拱手行礼。
低头之时,发梢水露滴落,顺着领口淌入脖颈里。
明仁帝看在眼里,蓦然想起这儿子五六岁时,也曾踮着脚,为自己撑过一把伞。
那把伞倾斜着,大半都遮在了自己头上,雨水顺着伞面滑落,淌湿了他的肩袖。江临渊在伞间抬起一双明亮的眸子,问他:“父皇,为何说儿臣举不起?分明是遮住了。”
再往下看,他的衣摆浸了水,在砖上湿漉漉地铺散着,那些杀伐之气仿佛也顺着水露散开了。
若不是他自己承认,明仁帝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在雨中跪了一整夜的少年,便是那个暴戾恣睢的儿子。
“父皇,父皇,哥哥可以起来吗?”
一道声音拉回了他。
明仁帝收回目光,拉住幼子的手:“你问问哥哥,他可愿意起来?”
小临钰得了令,连忙转向哥哥:“哥哥,可愿意起来吗?”
小孩子很乐意作传话筒,当真转述得一字不落。
江临渊闻言,用手轻轻拍了拍那只小手背。
“你与父皇说,哥哥不愿。”
小临钰睁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却还是依言照做:“父皇,哥哥不愿意起来。”
又想了想,大概是觉得不妥,连忙补充道:“可我觉得,哥哥应该起来。”
“钰儿说的是。”
明仁帝冲他点了点头,示意内侍将小皇子抱到一旁。
“为何不愿?”明仁帝看向江临渊。
江临渊道:“昨日一跪,是为请罪。今日一跪,是为请旨。”
“你想请什么旨?”明仁帝眉头微动,此时方才了然,他道这儿子为何跪到了天明,原是另有所求。
江临渊俯身,一字一句道:“儿臣想请,父皇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