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他颤抖著伸出手抚上输送管想拔出来,大量的鬼血却他的意识越来越难以掌控自己的身体,即使想要反抗,身体也一点一点地变得沉重,最终昏了过去。
——
寒风冻醒了他的意识,在那之前的身体似乎持续活动了一段时间,原本在他记忆裡会让人冷得瑟瑟发抖的温度,此刻只不过能让人清醒而已。
富冈义勇先是感觉到疲惫,然后才是腹中满足的感觉,好像在这样的天气裡开开心心地饱餐了一顿,只要将最后一口食物解决掉,就能安心入睡一样。
好了,现在只要将他手上的食物送入口中......
咦?他手上拿的是什么?
富冈义勇迟缓地看向自己手裡拿著的东西,鲜红色的、温暖的,偶尔因为他改变拿著的手势还会流出鲜血的......属于孩子的大腿。
他仓皇地丢开手裡的食物——不能称之为食物!那是、那是原本属于......属于灶门六太,那个小小的、他还有意识时甚至连触碰对方都害怕弄伤的孩子的身体。
然而在他失去理智时他都做了些什么——
富冈义勇环顾四周,原本该由他保护著的人或趴或躺地散落在他的身边,鲜红色泼洒在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眼,唯一还活著的是咽喉被咬断的灶门祢豆子,身为鬼的她想恢复自己受伤的部位,却因为能量不足,只能像个破风箱一样荷荷地喘著气。
剩下的尸体......他变成鬼以后良好的嗅觉能完美地判断身边除了灶门祢豆子以外没有人活著了——尸体都有些残缺,而他能从那些缺口中闻出自己的味道。
联想到腹中的饱足感,一股反胃感传来,他摀住自己的嘴,没忍住直接吐在雪地上。
都是他......如果不是他变成鬼,这些人不会死......
看著吐出来的鲜血和肉块,富冈义勇突然像疯了一样地抠挖著自己的喉咙,呕吐带来的压力让他的眼睛不断的冒出眼泪,但是大部分的肉块已经化作能量充盈在他的身体裡了,再怎么吐也只能呕出酸水来。
冷静点,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只要用日轮刀就可以了,只要快一点回到——
变成鬼瞳的眼睛在看见被折断的日轮刀后狠狠一缩,也许是怕他在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就被偶然路过的人用现成的日轮刀斩杀,鬼舞辻无惨“贴心”地将日轮刀折成一片片的刀块,务求没有一片刀子能够完整地斩下鬼的头颅。
绝望吞没了他,作为柱,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除了日光和日轮刀以外,没有其他东西能够杀死鬼,就算是鬼也不行。
——看看灶门祢豆子就知道了,大概是因为他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裡,也变成鬼了的灶门祢豆子也想争夺东西吃,所以和他打了一架。
而他们战斗的结果便是他略胜一筹,咬断了对方的喉咙,而对方恢复了好一段时间都没能恢复原状,直到现在还躺在地上狠狠地瞪著他。
大雪盖住了日光,如果要等待其他鬼杀队的队员来杀了他,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那个时候已经错过回溯的节点,那么他不只白白浪费了难得的机会,还让原本不会死去的灶门兄妹惨死。
都是他思虑不够周全的错,如果他再思考得更全面一点,如果他有先想到“如果日轮刀杀不了自己”这个问题,如果......
明明都拥有死亡回溯这么多次机会了,他却连这些“如果”都完全没办法实现。
“杀了我......”他用著破碎的声音喃喃自语:“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
振翅声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宽三郎拍著翅膀飞近他,因为他迟迟不伸出手而盘旋了几圈后落在他面前的雪地上,漆黑的身体和乾淨的雪地成了反差,富冈义勇的脑袋在“把自己藏起来”和“把宽三郎赶走”中拉扯,反胃的感觉仍然压迫著他的胃,于是他怔怔地看著这个从选拔时就陪伴著自己的伙伴。
“宽三郎......”富冈义勇低声喊著,宽三郎也许是不能理解自家小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一言不发地坐著等待,但是即使富冈义勇伸出充满血污的手,也没有反抗地任由对方抱起自己。
温暖的感觉让富冈义勇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他梳著宽三郎渐渐不那么油亮的羽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宽三郎,麻烦你儘快让鬼杀队的剑士来这裡一趟......我需要支援。”
如果有鎹鸦在的话,应该能很快引导对方来到自己面前杀了自己的吧?希望到时候还来得及,如果来不及的话也没关係,无论要重複千遍、万遍,他都会乖乖地伸出脖子,就这么投入死亡的怀抱裡的。
到那个时候,姊姊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让他去到她那一边的吧?
宽三郎歪了歪头,似乎没有认出他变成了鬼,而是一如往常地在理解对方的要求以后,拍拍翅膀飞了起来:“嘎——请求支援,请求虫柱、胡蝶忍的支援。”
也许并不需要“柱”那么厉害的支援,只是宽三郎认为就连作为水柱的富冈义勇都需要求救了,来的人如果不是柱的话没办法解决,所以立刻动身寻找距离最近的胡蝶忍。
富冈义勇坐在原地,看著越变越小的黑点胡思乱想,如果来的人是胡蝶的话,希望她给自己不那么痛苦的药啊......平时要吃的药已经够苦了,如果就连接受死亡都要那么痛苦的话也太惨了。
不过如果看清是他的话,胡蝶忍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肯定会很生气吧?平时受了伤就得花那么大力气治疗,他明白对方的辛苦所以平时不怎么喜欢去给对方找麻烦,虽然不管去不去好像都会被对方狠狠地骂一頓就是了。
说不定不会生气?毕竟以后再也不用管他这么麻烦的伤患,也不会因为他受伤而担心受怕。
说到胡蝶忍,就想起对方交给自己的毒药,还没怎么给对方提出建议过呢......毕竟碰到的鬼不是太弱、一不小心就被杀掉,就是鬼喝下以后痛苦的表情千篇一律,他实在看不懂哪一种效果比较好......
富冈义勇猛地闭上眼睛后睁开,他怎么就忘记胡蝶忍给他的药了呢?那个能杀鬼的药,肯定也能杀了作为鬼的他!!
他匆匆忙忙地翻出贴身藏著的药品,万幸装在小罐子裡的液体并没有破碎,在他晃盪著观察时还反射出不同的光泽。
富冈义勇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打开罐子仰头任由液体滑落进食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