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站在岑以安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岑以安这会像是脑子已经疯掉的人,但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冷静,对着他们说道:“抱歉,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赵期宁摇了摇头,道:“我不回去,我在这里陪着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回去吧,”岑以安扯出一抹钱牵强的微笑,道:“大过年的在医院里待太久了不好,赵期宁,你带着他们回去。”
赵期宁还想说点什么,却看见岑以安执拗的眼神,他叹了一口气,道:“那我们先回去了,又是你给我打个电话。”
岑以安点了点头,再一次对着他们说道:“抱歉。”
温初跟在众人身后又折回来,走到岑以安看不见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
岑以安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整张脸俯在自己的膝盖上,肩膀颤抖着,像是在哭。
大年三十,医院里的人比平时少了很多,空荡的走廊里安静得有点瘆人,冷冽的寒风从不知名的角落里穿梭而入。岑以安坐在哪里,寒风就往哪里吹。
温初眼眶泛酸,徐徐而来的寒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岑以安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见了没来得及躲起来的温初和温初身后的赵期宁。
三人坐在医院的长凳上等了两个小时手术才结束,岑盛宇的伤没有伤及要害,已经脱离危险了。
岑以安从始至终一直拧着的眉头终于有片刻的松弛,僵持的脊背终于在一瞬间彻底放松。
医院大厅的挂钟显示快十一点钟,岑以安让赵期宁和温初先回去。
温岑以安一再坚持,直接把他们送到了医院门口。
他让拜托赵期宁送温初回榆林小区门口,赵期宁摆了摆手,对着他说道:“这都是小事,但是你真的可以一个人应付吗?”
“可以的,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他吧。”
温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岑以安看着他们离开之后,转身回到了岑盛宇的病房。
他还没有醒,整个人脸色惨白,瘦弱又憔悴。
另一个病床的病人拿了两个苹果给岑以安,和他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十几分钟钟之后,岑以安接到温初的电话,打开病房的门看见她和赵期宁提着两大袋东西,岑以安正想问他们怎么还没有回去,赵期宁直接走进来,放下手中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冒着热气的饭菜。
温初走到他的旁边说道:“岑以安,过来吃饭吧。”
“对啊,忙活了半天,年夜饭都没吃上,快过来吃,我和温初找了好久才找到除夕夜还开门的店铺,店家还好心地送来饺子。”
岑以安眼眶发酸,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了浅浅的喉咙处,他硬是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赵期宁拿了一次性碗给他,“拿着吃啊,不吃都凉了。”
岑以安口中酸涩,沙哑着声音说道:“你们……”
温初笑着说道:“我已经和家里人打电话了,岑以安,你还有什么理由赶我们走吗?”
赵期宁这时候也说道:“就是就是,谁说不能在医院里过年,那让住院部的其他病人怎么办。”
他们买了很多菜,甚至还有一条鱼。
几人用凳子搭成了简易的桌子,即将开动的时候,岑以安看了一眼将两张病床隔离开来的蓝色帘子,赵期宁和温初对视一眼之后,立马会意,共同朝着岑以安点了点头。
岑以安眼底闪过一丝感激,站起来走到另一个病床的床尾,邀请刚才递给他苹果的大哥一起吃饭。
“一起吃点吧。”
大哥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道:“这怎么好意思,还是你们吃吧。”
身后的赵期宁和温初比岑以安先开口,“您过来一起吃吧,有很多菜呢!”
“是啊,我们都吃不完!”
大哥看着岑以安夹给他的饺子,一个大男人竟然一下子变得泪眼朦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把年纪了,快四十岁了,就没在谁面前哭过,现在竟然在你们这群小孩面前哭,真是太不好意思。”
赵期宁给他倒了一杯饮料,笑着说道:“谁说您老了,你看着和我一样年轻,一样帅。”
新年的钟声骤然敲响,黑蓝色的天空骤然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透过窗户倒映在人的眼眶之中,微弱的光芒却迟迟没有散去。
“新年快乐,却来越好!”
“岑以安,新年快乐!”
“温初,新年快乐。”
温初看向岑以安的侧脸,少年人的眉眼沾染上了和他这个年龄不符合的沧桑和坚韧,在无数个瞬间,他用自己瘦削的脊背一次次地支撑着自己的天空,留下深痕的地面记录着他的勋章。
大雪压不垮一棵向上生长的青松,过了这个坎,以后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