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举步随裴慎离开,烬归雪双臂环胸,正欲开口,又看姜雪卿折身回来,拉起自己袖角。
浅瞳倒映出少年深邃冷鸷的眉眼,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好凑近小声道:“额……烬归雪,你不来吗?”
夕照为她轮廓镀上一层金粉,柔和清浅的女子香气扑面而来,烬归雪有些讶异地扬起了眉。
他鲜少流露这般鲜明的情绪,狭长冰眸一错不错盯着她,倏而轻笑一声。
“……自然是跟着姐姐。”
姜雪卿移开视线,当即转身,拉着烬归雪袖角追上裴慎。
此地距州牧府邸尚有距离,姜雪卿一路见不少百姓踟蹰前行,目标似乎与她们一致。
“老伯,请等一下!”
街边挤出几名鹅黄装束的青年人,将一老汉拦下:“吾等师承揽月宗,观您身染瘟疫,还请老伯允吾等为您诊治——”
老汉步伐一顿,连连摆手:“我没钱、我没钱……”
说着,便要绕开几人,继续向前。
为首的揽月宗弟子张开双臂:“吾等不取分文,只为悬壶济世。老伯,您的病情耽误不得啊!”
他说着,身边几人已各自分散,试图拦下更多路人。
但所有人都面露抗拒,对他们避之不及。
可见到带领二人而来的裴慎,百姓们却齐齐面露喜色,争先恐后围上前来。
“州牧大人!”
“大人今日也出来救人吗?”
“大人辛苦了——”
“大人面色又差了,该好生休息啊!”
裴慎面含微笑,十分有耐心地一一回应安抚,接着柔声询问:“诸位因何不肯就医?”
“全城百姓,谁人不知这疫病是祟邪带来的?”最先被拦下的老人抢先开口,“咱们还是觉得去州牧府领取辟邪桃符更稳妥!”
有人附和:“就是,医修哪懂驱邪!”
“昨夜老三家的小子去巡夜,还撞见鬼哩!”
“前几日我兄长下市,回来也撞鬼了!”
“我阿妹也是!”
“医修哪懂这些,都是骗人的——”
揽月宗弟子们气得脸都红了。
为首弟子上前一步,不服气道:“驱鬼吾等的确不在行,可这城中疫病分明有法可治,才不是什么祟邪之故——”
“好了好了,”裴慎终于出声,拦下两方争执,“不若明日起,请众位道友前来州牧府行医,所有领取桃符的百姓皆可一道医治,如何?”
揽月宗弟子们交头接耳片刻,终于点头同意。
裴慎又温声安抚了众人,这才终于夜幕四合时,带着姜雪卿二人回到州牧府。
“抱歉,”他掩唇轻咳两声,歉然开口,“让姜道友与令弟陪我盘桓许久。”
姜雪卿摇头:“州牧大人爱民如子,雪卿佩服。”
裴慎失笑摆手,嘱咐二人有事尽管吩咐侍从,这才缓步离去。
姜雪卿阖上院门,终于松开烬归雪袖角,精神不济地打了个呵欠。
她指指主屋:“圣君,您睡主屋吧,我去偏房——”
话音未落,瞬觉辛凉冷香欺入身前,拦住去路。
灯火溟濛下,烬归雪不知何时已恢复原貌,一双冰眸亮得慑人,似乎蕴着择人而噬的风刀霜剑。
姜雪卿被灼灼目光盯得一激灵,困意顿消。
“……恒华圣君?”
男子眉梢微动,似乎并不满意她的称呼:“你叫我什么?”
沉如渊海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姜雪卿一阵眩晕,心中暗道不妙。
烬归雪的本名世间几乎无人知晓,她自己也是看过原著方才得悉。
可许是因为习惯了在心底直呼对方大名,她今日竟那般自然地叫出来了。
“……圣君?”
女子面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桃花眼盈满细碎潋滟的光,竟似含着万语千言,欲说还休。
烬归雪蹙眉,又压近了些:“……不对。”
侵略性十足的气息过于逼近,姜雪卿朱唇微张,犹如夜色下两片摇摇欲坠的花瓣。
她下意识想要向后躲避,却被冷硬墙壁冰得一瑟缩,只好视死如归般开口:“烬……烬归雪……”
“很好。”
烬归雪终于满意,薄唇轻勾,奖励性抬起一根手指,虚虚拂过女子眼下泪痣,激起一片战栗。
“好徒儿,这也是梦中得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