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出剑速度快如鬼魅,全然的攻击也成了一种防守,很少有武器能碰到她。
但身体的破绽的确到处都是,一旦被击中,没有十天是下不来床的。
李长安打了个哈欠,眨眨眼问,阿娘,那要怎么才能不做逃兵呀。
谢婉灵摸了把李长安柔软的发顶,答道。办法,自然是有的。只要你死了,就不会怕死。
当然不是真死啦,我还不知道怎么用阴兵呢。谢婉灵打个哈哈,随即又严肃起来。
你要以为你自己死了。从此你便不会死,所以不要怕死。
李长安微微睁大了眼。
谢婉灵接着道,战场上不死之人,是什么也不会怕的。才能够无往不利。
所以上战场的人人都要抱着已死的心情。越是能这样想的,出剑越快,越狠,越准。
李长安想起什么,又问那舅舅也死了吗?
谢婉灵大笑。当然没有,但也可以是。十年前在朝黎府参加哈诺节,我给他们两个选了一块坟墓,合葬了!从此也算战鬼两个,在战场上再也不怕死了。你连死都不怕,你的敌人可就要怕死你了,哈哈。
那阿爷…唔!李长安话说一半,被谢婉灵捂住嘴。
他这人太小气,开不了一点玩笑。谢婉灵对着李长安道,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和他讲。
李长安点点头,谢婉灵才放开她。末了又补充一句:这句…呸,上句话也别和他说。
谢婉灵素来爱胡说八道,这番高谈阔论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她刚编来哄孩子的。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哪一种。
但李长安记下了。
她在梁历十七年的春处死了李长安,把自己和她的剑献给大梁子民,魂灵永护边疆安宁。
从此李长安每回梁都,都要去自己的陵墓里坐坐。
她的墓右边就是谢婉灵的墓。
那里是她的来处,这里是她的去处。
于是她在这格外心安。
可随着年岁渐长,埋下的困惑也越来越多,她来“安昭陵”也愈加频繁。常独自坐在台阶上想事情。
倒是不怎么会想阿娘。
会想剑式,会想边疆战况,会想舅舅、阿爷、宋弦...有时候想得多了,就反而什么也不想,安静地等风去。
可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凌愿。
笑着的凌愿,哭着的凌愿。故意弹错音的凌愿,淋雨生病的凌愿,拿刀抵着她的凌愿,雪夜撑伞的凌愿,怀抱新梅的凌愿、凌愿…凌愿,还是凌愿。
她是疯了。
一开始就错了。
生在皇家,李长安自幼知道,除非那个人是死的或是你私有的。否则绝不能叫一个人影响你如此深。
可李长安真的好想凌愿。
想见她,想抱她、亲她,带着整个公主府做陪嫁,求她娶自己,做附马。
等到年轻的一辈能独立领兵了,她就再自私一点,干脆和凌愿回山林隐居。
也可以纵马天下,快意游侠。
然后两个人一起在夕阳余晖下接吻,什么也不用再想。慢慢等到青丝流泻为白发,再为彼此梳头插花.
她真是越发软弱了。
分明是陷入了名为“凌愿"的深潭漩涡。明知一去便是万劫不变,却还是义无反顾。
都怪凌愿。谁叫她偏偏那般厉害,有起死回生的术法。
凌愿打了个喷嚏。
怪了,朝黎府这样热,还能染上风寒不成?
凌愿皱了皱眉,看向身旁的红衣少女:“你刚骂我啦?”
越此星翻个白眼,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最近没有。”
最近没有?算了,凌愿懒得和她计较,仍是笑眯眯的:“那就是想我啦?还说没有。”
“胡说!”越此星红了脸,嚷道,“都说了我是来参加哈诺节,不是专门来找你的...镜十四,谁知道你是斯尔族圣女啊!”
凌愿这下是真冤枉。她从前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十二年一度的哈诺节就是由斯尔族主办,更不知道…
她叹气:“别叫镜十四,以后就假装不认识我。”
越此星道:“好吧。可这也没镜阁的人啊。谁认得我俩?”
这才叫凌愿头大:“我在哈诺节邀请名单上看见一个人,和你排在同一页。”
“谁?”
“李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