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儿,过来。”
祝谣垂首走了过去。
“你瞧,那些鸟儿你见过吗?”
“那是棕头鸦雀,羽翼是棕红色的;那是黑枕黄鹂,眼眶那有道黑纹,像戴了眼罩似的。”
“快看快看,这是白腰文鸟,胸腹洁白,毛绒绒的,我幼时摸过。”
……
他指着蓝天白云下自由飞翔的鸟儿,说得绘声绘色。
祝谣决心和他保持距离的意念坚持不了一会儿,便被他娓娓道来的鸟雀科普吸引了过去。
她仰头看得入迷,总觉得日后自己也能成为其中不受拘束的一只。
文静听到自家二爷嘴皮子动个不停,竟没淬毒,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二爷胆大地支了腿,随性地坐在窗台上,那丫鬟就在他身边,向往地望着天穹。
渐渐地,声音慢了下来,轻了下来,二爷的目光如同雪花似的,摇曳着落到丫鬟的乌髻,再往下,便显得有了几分情动……
文静立即收回视线,心口直跳。
*
估摸在瑞国公府待了一月,祝谣和茯苓便要回去了。
这回郎钰也跟着去,道是好友生辰将近,到侯府热闹热闹。
苏夫人自无不可,帮着收拾了大包小包,叮嘱他不可空手上门。
回侯府前夕,祝谣想法子又出了趟门。
原本和牙人约着三五日后去看房,现时过了有大半个月,该是有几个房源可以挑选了。
祝谣凭着记忆来到那间布置得很是清丽温馨的民居,摇动响铃。
片刻后,顾茂生掀开帘子,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您来了。客人今日是来看房的吗?”
祝谣料想他必是读过书的,祖上兴许还阔过,每回见他,衣料虽不是上等的绸缎,但穿在他板正的身形上,永远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走在炎炎夏日的街道上,若是见之男子皆如他这般,也不会热得火冒三丈了。
“是,酉时前我都有时间,劳你带路了。”祝谣颔首道。
“姑娘客气了。”顾茂生带着祝谣来到后院,指着牛车道,“您要的房子皆在城外,这是鄙人养的牲口,正值壮年,可省了叫车的费用,只路上或有尘土,不晓得姑娘能否接受?”
只是脏了些而已,祝谣乐得省钱。
顾茂生连同他家老奴,一行三人架着牛车出了城,路上但凡见到同他打招呼的,祝谣都凑过去聊几句。
这般见到她的人多,若是顾茂生怀有歹心,预备下手,也得掂量掂量。
除了留心安全,祝谣关注最多的,便是街边的摊贩上。
桥上、堤边、酒楼前、城门旁是人流聚集之地,来往有做苦力的伙夫,有拎着篮子挑菜的妇人,有追着分糖的孩童……现实版清明上河图,不外如是。
嗅着蒸肉的香气,祝谣随着牛车,摇摇晃晃地出了城门。
如果脱了奴籍,做点吃食生意维生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在是做手抓饼,还是狼牙土豆,抑或香煎豆腐/臭豆腐的纠结中,牛车在第一间民房前停了下来。
路程离城门很近,不过半刻钟,自然吸引了许多“洛飘”人在此暂定跟脚。
祝谣打量了四下,房屋与房屋之间挨得很近,勉强够单个成人穿行。
他们正停好牛车,一个肌肉虬结、面相凶煞的青年,身后带着三五混混经过。
“顾先生,又带人来看房啊?”
“是。”顾茂生镇定自若地递了点银钱,浅笑道,“有劳秦兄日夜巡视。”
青年掂了掂银子,露出一口白牙,拍了顾茂生一掌:“老子可听不惯你这文绉绉的话!行了,俺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弟兄们,喝酒去!”
祝谣只见顾茂生勉强稳住身形,扶正幞头,推开大门,敬业地向她介绍道:“姑娘应也看到了这边的人土风情,鄙人不多口舌。您若是只租住,一年十两,若整座买下,二十两可行,但不包任何家具、住前修缮等等……”
祝谣甚至未做考虑,三人便继续在颠簸中前往第二处民居,又是半刻钟左右。
周遭环境好了不少,附近租住的多是落魄的文人,只整间房子都是背阳,进去有股潮湿发霉的气味,平日里用水,得走到街头的水井打水。
开价三十两可入手,祝谣将它留作备用。
……
来到最后一间民居,离城门已经有两刻多钟的路程了,祝谣还未走近,便眼前一亮。
整间屋子沐浴在日光之下,像是长在了她的心巴上,门前的篱笆,院内的小水井,还有墙上郁簇的爬山虎。
祝谣大概看过里边的布局,灶房、内室、摆了饭桌和供案的小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此处被风水大师批为宝地,原价上千两都有人要,只是因主人家的两个儿子为争家产,大打出手,双双身亡,后来孙子也跟着步上他们父亲的老路,相继死后,再无人买了。”
祝谣心思活泛起来:死的都是男丁,必是此处阳气太盛,一山不容二虎,正需要她的阴气来镇镇!
“多少钱?”她问道。
顾茂生深谙话术,礼貌地笑道:“给您打个优惠,里边的家具原封不动送您,不还价,只需七十二两,您就是这间民宅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