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田秀芬和袁鹏母子俩人要借题发挥,誓要把母女俩造反的苗头打压下去。
袁大山坐镇在厅堂,盯着争斗的几人吞云吐雾,这些小打小闹还不需要他出手。袁鲲站在厅堂屋檐下,他的老婆曹云捧着肚子紧挨着他,噤若寒蝉。
文莉君确实没有在女儿面前抱怨过任何人、任何事,甚至一直在女儿面前维护家里人。她不知道女儿为什么突然变得倔强强硬、口齿伶俐,更不明白婆婆和丈夫为什么对小孩子的话反应这么激烈。
她的母性本能告诉她当妈妈的不能把孩子推出去挨打,只能不断地替她低头道歉。
袁锦悦当然明白这几个人只是找机会进一步打压文莉君。正好今天有亲戚在场,她要把家庭和睦的假象统统挑破。
“我没错!妈妈每个月挣100块,全交给家里,家里人吃的喝的用的全是我妈的工资,就连我上幼儿园都是我妈每个月额外挣的。我妈挣的钱,凭什么不给我们肉吃,还要我们干最重的活儿?”
月光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别说了!丫丫,别说了。”文莉君抱着孩子瑟瑟发抖,工资的事在家里是不能提的。“快给奶奶道歉,给爸爸道歉。”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袁锦悦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睛血红。小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听话孝顺,还要被欺负,直到长大了,读书了才明白。
这些重男轻女的老顽固,根本没把嫁进来的媳妇当人看,没把孙女当人看。要么被驯化,要么被吃掉,连骨头都不剩。
“明明家里有菜有肉不给我们吃,不就是因为我是女儿,妈妈没有儿子傍身,我们母女就没有任何价值!”尖锐的童声像针一样扎进袁家人的心里。
“你有理了!还敢顶嘴!”袁鹏愤怒的巴掌伴随着风声,狠狠扇在袁锦悦的脸上。
稚嫩的脸颊和坚硬的乳牙撞在一起,袁锦悦的嘴巴里瞬间充满了铁腥味。
袁鹏消瘦阴鸷,肌肉健壮结实,只要下了手,就没有不见血的。
叱咤商界的袁总几十年没有挨过打了,清脆的耳光,震荡出内心更多的痛苦回忆,压抑已久的怨气直冲天灵。
她浑身颤抖,恶狠狠地盯着这一家子。
“不要!别打孩子,你打我吧,打我吧!是我没教好,都是我的错!”文莉君满脸泪光,疯了一样抱住女儿,把后背留给袁鹏。
高高耸起的脊骨,撑起了她的衣服,弓起来的身体如同一把脆弱的伞。
“当然是你的错!就凭你今天教小孩儿的话,我就该赏你几个大嘴巴子!”袁鹏怒气冲冲地吼道。
“打,都给我往死里打!”田秀芬火上浇油:“让她们知道家里谁做主。”
文莉君抱着袁锦悦半跪在地上,低声哭泣。十五的月光,笼罩在母女的身上,没有半点和睦团圆的美好。
曹云转过头去闭上眼睛,袁鲲趁机说道:“不听话就是这个下场,但只要你生了儿子,我们就能搬回这间大屋,不用再住我工厂的小宿舍了。你看看,是不是很棒?”
“是,是的,我会生儿子的。”曹云讷讷答应着,连工作都没有的她更不敢对抗袁鲲。
“算了!”袁大山烟杆砸桌,发出金木相击的声音。“大过节的,都好好说话,又哭又闹又打耳光,把老二媳妇和我大孙子都吓坏了。多大个事儿啊?”
文莉君闻言抬起头,正想求个情。
就听见袁大山接着说:“小孩子挑嘴很正常,不想吃就不吃,什么时候饿了,自然就吃了,先饿她两顿吧。明天媳妇也别送她去幼儿园了,我们两个老的帮你好好教育一下。你们年轻人,教孩子不行啊!”
“爹,孩子还这么小,饿不得!不吃肉,给点米饭馒头都行。我保证让她乖乖吃饭,再也不顶嘴了。”文莉君期期艾艾地哭诉。
“没什么饿不得的。”田秀芬站到袁大山的身边。“我们都是困难年代过来的,那时候没吃的,公婆给我的树皮泥土都啃过。这孩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饿两顿感受感受就好了。”
袁鹏伸手,准备把袁锦悦拽出来,扔给田秀芬。
袁锦悦上一世和这家人斗智斗勇十几年,深知他们的脾气秉性。如果就这么被田秀芬捏在手上,不死也要脱层皮,挨饿挨打是起码的操作。
今天既然开了头,就必须反抗继续到底,尽量争取到利益。否则下一次只会遭受更严厉的打击报复。
本来她习惯性地用上了商场上的谈判技巧:摆事实、讲好处、数据证明、法律恐吓。现在看来根本不行,和袁家人斗争就必须用最简单、最直接、最不要脸的方式。
所以,当袁鹏的手伸到她的后领子的时候,袁锦悦深吸一口气,气沉小腹,用全身的力气冲开了嗓子眼:“杀人哪!放火哪!要杀小孩儿啦!”
高亢的童声瞬间刺破黑夜,响彻整个安静的村落,和晨曦公鸡打鸣的效果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