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安眼瞅着袁家人变化的脸色,心中有数。他故意露出难以置信的夸张表情:“天哪!你家不让闺女上桌吃饭的吗?居然一个月都没吃过肉了。怪不得小丫头长得这么瘦、这么矮。你家是没钱买肉吗?刚还说你妈妈每个月交了100。”
“我爹还有60呢!”袁锦悦刚才可听见了,亲爹涨了工资。
田秀芬站出来解释:“别听孩子瞎说,看起来我家收入多,但开支也大啊。我们家给这丫头可花了大价钱的,每个月去幼儿园要交20呢。娃儿爹妈两个人中午在缫丝厂搭伙,一个月要40块。出门见人要穿好衣服要请客,这不都是钱?家里一共有五口人吃喝买柴火,可不得节约点。”
这一番数字说得人糊涂,其实是在混淆概念。谁穿好衣服谁请客没说,谁负责大手大脚,谁负责勤俭节约,也没点明。
能做销售,都是数学好反应快,能速算成本利润的。袁锦悦装傻发言:“那是我错了吗?我家是不是好穷好穷,吃不起肉啊!”
“不对不对,你奶奶今天不是在我家铺子上买了一斤五花肉吗?我家猪肉才2块五钱一斤,不要肉票最多3块五。我还送了两块猪膘给你们熬猪油。张大姐还看见你家买了鸭子、酒,还有月饼。
我家也是五口人,吃穿住行全加一起,一个月花不了160块钱,还能隔个三五天吃一回肉。”
周婶走过来扶起文莉君,给她轻轻拍着身上的灰尘:“哎,这么漂亮能挣钱的媳妇,这么乖的小丫头,怎么不给肉吃呢?”
钱立虽然不方便直接去关心母女俩,但是打铁匠的他身材高大魁梧,站在周婶旁边已经表达了态度。
文莉君站稳后,张望了一下可怜巴巴的小闺女,又看了看怒气冲天的丈夫,最后还是走到了大队长身边,牵着孩子的小手。
“袁老大媳妇,这丫头说的是不是真的!”周平安问道。
“嗯!”文莉君低下头,女儿孤立无援,当妈的只有支持,但她胆子小不太敢直说:“也,也没什么,就今天过节,孩子想吃腊肉香肠……”
周婶快人快语:“孩子想吃就吃呗,还能让他饿着啊!我家就一个孙女,每次做饭都是先给她吃,我们大人后吃。你家怎么反过来了!”
田秀芬只能辩解:“周太婆,你不了解我家情况别乱说。小丫头是上了幼儿园的,中午吃得饱,下午还发点心吃,晚上就不能再吃了。吃多了积食,吃腻了拉肚子,小孩子要贱养才好。”
周婶被她的歪理气笑了:“田太婆,你这话可真奇怪。孩子幼儿园吃了饭,回家饿了就不给吃了吗?你看你家丫头瘦成什么样子了,还贱养。我家三岁的孙女都比她个子高,身体好!”
这袁锦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就是所谓贱样的最好证明,田秀芬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袁鹏不甘示弱:“就算娃儿饿了想吃,也要给长辈好好申请。哪有指着长辈鼻子说偏心虐待的?还说什么违法。球都不懂,还要顶撞大人,当然要教训。”
“可是我好好求你们,你们不愿意给啊?不给我就算了,也不给我妈妈!”袁锦悦把自己和文莉君的处境讲了个明明白白,争取大家的同情心。
“队长伯伯,我妈妈每天要负责挑水、倒粪、刷马桶,扛煤劈柴这些重活儿,还要加班刺绣挣外快。工作已经很辛苦了,晚上吃饭不让上桌,吃席不给留菜。妈妈反驳两句就把妈妈拖到院子里打,这不是虐待是什么?您要给他们说说,虐待妇女儿童违反法律,我老师教了的!”
“哎!小丫头说得在理。我们国家《婚姻法》写得明明白白,药男女平等,保护妇女和儿童的合法权益。虐待妇女儿童可是要抓起来劳改的。”小孩子都能讲法律,周平安不想管也必须管了。
“现在是新社会了,一家人住在一起,干活儿吃饭必须是一样的。袁老大啊,不是我说你,这些重活儿怎么都让你媳妇一个人干啊。说出去都丢我们大老爷们儿的脸。”
大队长这番话已经是严肃警告了,分明说袁家人有劳力不干重活儿,欺负媳妇,虐待孩子。袁鹏的脸彻底黑了,袁大山捏着烟袋的手不断颤抖。
田秀芬眼见不好,立刻站出来打圆场:“大队长,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家的情况您可能不清楚。我这大儿子是缫丝厂锅炉工,工作非常辛苦,经常加班守夜。我们肯定要关照他一点,家务活少一点、饭菜好一点。如果他累病了倒下,我们家没了顶梁柱可怎么办啊!”
“对!”袁鹏扯着声音喊。“不是我不干家务活儿,是我回家太晚,每天累得骨头都散架了。家里就我和文莉君两个年轻人,当然是谁工作轻松谁多干家务,难道让我父母两个老的来干活儿吗?”
周婶看了一眼身板硬朗的袁大山,又看了一眼红润健壮的田秀芬,轻哼了一声:“有什么不能干的,我和我家老头子不干活浑身还不自在呢!”
“我家老爹79多了也爱干活儿,做出来的剪刀,街坊邻居点名要的。”铁匠钱立补充,这个年代靠工资吃饭,收入都不高,能干活的都会干,谁家都没有闲人。
袁锦悦拉着周平安的手暗笑,有了外人做对比,袁家人吸血的本性再也藏不住了。我看你们怎么继续编造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