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我就放弃了黏在克鲁姆后面的战术。他简直是假动作大师,看起来好像正躲避游走球,其实在把我往球门柱上引,甚至还使出了朗斯基假动作,要不是我反应快,很可能会和世界杯上的林奇一样全速撞上地面。克鲁姆飞得太快,动作太敏捷,仿佛球场中一道嗖嗖穿梭的白色残影。
国家队成员的实力果然非同凡响。
我升上高空,依旧因为他诡异曲折的路线而晕头转向。向下俯视,克鲁姆正像老鹰似的灵巧翻飞,鬼魅般难以捉摸的身影在球员和游走球间巡梭。我凝神细看,忽然觉得眼熟。
啊,二年级时汤姆模拟的多天体系统。
但天体运行轨迹表面上再复杂,也有规律可循,而游走球和飞贼都难以预判,人的行为更难揣测……也不一定,至少在游走球被击出的几秒钟内,它的飞行轨迹都在掌控之内,而球员们的反应可以根据以往表现进行预估。这几场友谊赛之所以有趣,就是因为几乎每个人所处的环境都与过去大不相同,比如,我对双胞胎作为击球手的打球风格很熟悉,却不太了解他们担任追球手时会有什么样的表现。而作为追球手的克鲁姆——正好是安吉利娜近期往我脑子里塞了最多相关资料的球员。
我终于意识到,一开始就用错策略了。面对以擅长假动作而闻名的找球手,最不该做的就是让他掌握节奏,被整个带歪思路。你必须看得和他一样清楚,尽可能正面击破。尾随很难阻碍他,他飞得太好了;伪装应该骗不过他,而我本来也没练过什么假动作——作为击球手,挥棒动作实在没必要费心掩饰。
而作为找球手,我有什么长处呢?
我正扫视着球场思索,忽然发现斯蒂娜脚边闪烁着一道金光,立刻冲向球与队员往来穿梭的中场。
我略一抬眼,发现克鲁姆正从球场另一端俯冲而下。
“掩护她!”安吉利娜大喊。
艾丽娅砰地朝克鲁姆砸去一记游走球,他不得已变换了航向。
我加速俯冲,眼前一晃,卓娅和米哈伊尔从两边各打来一只飞速旋转的游走球,恰好截住通往飞贼的最短路线。
但我不打算改变方向。
我往下冲得更猛,几乎要同呼啸的游走球迎面相撞,它们擦着我的头发嗖地飞过。
眼前闪过几道白色身影,双胞胎拦住了必经之路。我没有减速,像开足马力的火车似的向他们撞去。他俩都在最后关头侧身闪开,一晃而过的脸上布满惊恐。观众席上传来整齐的吸气声。
飞贼还在中场盘旋。只要再冲几英尺……
我全身伏在扫帚上,迅速瞥了眼克鲁姆。他刚摆脱凯蒂和尼古拉,这两个追球手像恼人的蜜蜂一样绕着他飞行,但很快被他甩在身后。
我翻转扫帚柄,倒吊在火弩/箭上,避开又一记游走球,向飞贼全速冲刺——
小球被一只手握紧。
等激动的观众们陆续散去,天色已经暗下来,淡紫和橙黄的云彩缠绕在球场上空。
“……威克多尔比你大四岁,而且他还在国家队训练了一年。”柳德米拉还在劝我想开点,“你也听到他是怎么说的了,几乎没人能在他后面追十分钟还不被绕晕。你已经飞得够好了。”
“比我们国家队里半数球员都要好。”克鲁姆依旧阴沉着脸,语调却格外认真,“约翰逊说你只有一年球龄,还是作为击球手。她们更应该安排你做找球手的,你的动态视觉很出色。”
“但我还是没抓到飞贼。”我仰面靠在观众席座位上,心里窝着一团火气,主要是对自己。
真不习惯输掉。
“我都不敢保证能躲过那两只游走球的交叉火力,我跟米什卡当时可铆足了劲。”卓娅拍我的肩膀,“你还穿过了双胞胎的拦截!”
“我们没法不闪开。”乔治说,“我不大想知道跟时速两百英里的火弩/箭相撞要在医疗翼躺多久。”
“这其实是种心理战术,谁怕了谁就会躲开。”弗雷德说,“好家伙,你对胜利可真够执著的。”
安吉利娜从比赛结束就一直在打量我,这时终于出声:“你表现得棒极了,虽然技巧还不太出众,但胜在果敢而且富有创意。”
“意思是不怕死又特别疯。”弗雷德翻译,“伍德如果知道了,会连夜写信邀请你加入普德米尔联队……”
“你为什么忽然不追克鲁姆了?”凯蒂问,“大部分跟他对打的找球手都会紧紧跟着他吧。”
我粗略讲了一遍轨迹预判原则和对克鲁姆的实战表现分析。
安吉利娜不时点头,陷入沉思。
“看来国家队教练说的没错,我得继续改进战术。”克鲁姆居然牵动了一下嘴角。
这算是句玩笑话吗?那他还挺没幽默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