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渚羞愤欲死,还得分神控制声音以防惊动隔壁,可谓心力憔悴。他一会儿想着死了算了,一会儿又想这不值当,要死也是段驰龙死,大多数时间还是被折腾得大脑空白。
烛灯跳了五次,凌云渚身体半侧,整个人被包裹在臂弯里,湿发一簇簇黏在颊上,喘息未平。段驰龙又一次欺身压来时,他终于挽回一丝神智,轻飘飘抵在对方胸口,气若游丝。
“不来了,不来了。”掌心细细颤着,不过一会儿便松了力道,落在床榻,“下次,下次……”
“还有下次?”段驰龙果真停了动作。
他倒是精力充沛,一只手蜷着枕在头下,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摁在他后腰的位置,轻笑道:“你不会杀了我么?”
凌云渚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拾起说话的力气:“不……”
“我才不信。”段驰龙道,“骗子。”
他又凑过来,血色瞳孔比红玉还漂亮,立挺的五官浸在温黄灯光里,反倒更显凌厉,像长剑出鞘时带起的飒飒银光。
凌云渚这会儿是真慌了,他偏过头去,却想到这会露出无害脆弱的脖颈,于是又偏了回来。两人挨得很近,凌云渚挣了挣被绑住的腕,急得直叫他:“段驰龙,段驰龙……”
“嗯,在呢。”段驰龙逗他玩儿似的,手停在腰下一个危险的位置,不紧不慢地划着圈,“你说。”
“不来了,好不好?”凌云渚蹙眉道,“我撑不住……”
他眼眶还湿着,长睫半掩,从上边瞧下去煞是可怜。段驰龙第一回见他示弱,越看越喜欢,心都软成一汪水,动作却越发恶劣起来。
身下的触感分外明显,凌云渚重重一抖,以为那人又起了念头。一时间他几近崩溃,什么也顾不得了,好话软话一股脑儿蹦出来。
“你出去!你——你别碰我!段驰龙!”他扭身挣扎,见没用又开始哀求,“你别这么对我,我、我不舒服,不要了段驰龙,我不舒服……”
止住的眼泪又有冒头的趋势,不同于第一次的愤恨与疼痛,这次是因为委屈。
明明他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他也不想失去记忆。
好在对方还算有点良心,停了动作,段驰龙定定看着他:“我只听师尊的话。”
凌云渚被那两个字刺了一下,颇觉丢人,艰难地用手擦掉眼泪:“我让你停下!”
段驰龙平静地重复:“我只听‘师尊’的话。”
凌云渚一愣,这才想起他早就将人逐出师门了。
“所以,还要我停下么?”段驰龙道,“凌峰主。”
凌云渚斩钉截铁:“停下!”
再常见不过的两个字,却让他泛起害臊来。人是他逐出去的,事后也是他反悔的,这事听着确实不那么厚道,没脸没皮。
但那又怎样?
凌云渚恶狠狠地想,当初拜师三跪九叩,十峰见证,现在一没大肆宣告此事,二是段驰龙主动来求和,他反悔一下怎么了?还有谁敢跳出来说不同意吗?
什么师徒决裂,难道不是在演戏吗?
段驰龙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眸色一暗:“你想好了。”
“倘若往后再有……”
“不会!”凌云渚生怕他再动手,干脆不做不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我没动你的逸云居,也没收温阑。”他累得很,说话有气无力,“别发疯了,你再这样……”
话音未落,眼前突然闪过一阵黑,他以为是自己体力不支,后来才反应过来,是段驰龙抱住了他。
那种很紧很紧的,非常纯粹的拥抱,像要把他揉进体内,带着轻微的窒息。但也正因如此,让人感觉分外安心。
段驰龙浑身都很烫,皮肤黏糊糊的,弄得凌云渚不太舒服,他轻轻推了对方一把:“给我松绑。”
下一刻,红绳倏地被收了回去,凌云渚歪头倒向一边,总算能彻底松下力道。绑得太久,还有勒出的红印,深深浅浅卡在关节。红白交错,如同梅落雪地。
身子一晃,后腰仿佛落了空。凌云渚本就没睡着,当下更是吓醒,以为段驰龙还没够:“不来了!你明明答应我——”
“想什么呢。”段驰龙抵了抵他的额头,“带你去清洗。”
他们闹得太晚,后山温池空无一人。泠泠水声撞击山石,泉眼咕咚咕咚冒着泡,更显周遭幽寂凄清。
凌云渚整个人浸在水中,泡得昏昏欲睡,段驰龙将他护在怀里,亲昵地叫他:“师尊,师尊。”
凌云渚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又听得那人在他耳边问。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