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桦拱手,正正经经地对沈一元行了个大礼。
“阿元,师父毕竟……只有玉度这一个孩子。”
沈一元嘴角微提,她预料到了。
成桦对她和成玉度最是心软。
所以师父也为难。
难,大家都难。
“师父这样说了,阿元也只能照做。”
沈一元挥挥手,很疲惫,“师父和尊者都下去罢,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成桦抿唇,“阿元,你才即位不久,你一人,应付的过来吗?”
文其谋抬眸,同时看向沈一元。
沈一元略微笑笑,“再难,同门之谊也得顾的。”
成桦心底竟然觉得君恩浩荡,有种感激。
她摇摇头,对阿元勉强一笑:“那便……辛苦阿元了。”
沈一元点点头,“师父早些回去看师兄罢。”
成桦转身,离去。
文其谋走下玉阶前,转身看向沈一元。
沈一元坐在高而深的大殿内,纤瘦的身子被高阔的龙座括住,身上的暗金色龙袍和大殿的色彩混为一体。
一时分不清她是权势,还是权势是她。
文其谋微微一笑,低眉转身。
周而复周而始转身时,看见的景象和文其谋别无二致。
只是感受各有不同。
周而始觉得沈一元变聪明了,不好糊弄。
周而复觉得沈一元很累,应该休息。
大家都离开了。
大殿内只剩下沈一元一人,沈一元躺在龙椅里,金龙冰冷的龙首顶着她柔软的掌心,她用指腹满满地抚摩着龙首,面露深思。
外边的天渐渐黑下,大殿内的光影从有到无,最后沈一元陷在黑暗里,两粒黑润的眼珠莹莹地在暗中流转着微荧。
龙首都被抚出温度了,沈一元方瘫在龙椅里,唉了一声。
“师兄啊师兄,你看你给我惹的麻烦。”
……
“滴,皇帝对您好感度下降啦!当前真心值为:-10(为何不听话)”
“噗!”
成玉度一口黑血喷出,撑着剑的手手背青筋暴起,他抬起脖子,脖子上青紫色的筋脉蜿蜒浮现,用力之至乃红了脸。
成玉度终究还是狼狈地跌倒,靠着剑支撑,单膝跪在地上,抬起头,望的方向还是圣地皇宫。
“沈、一、元……”
被她厌恶,彻彻底底的厌恶,不外乎是一场驱逐。
他上辈子还能和她吵,这辈子难道连和她争吵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不允许,他决不允许!
……
沈一元去看李长鳞。
李长鳞躺在床上,面无人色。
他还没醒来。
沈一元就问随侍一旁的医宗弟子,“他伤好多少了?”
弟子答:“玉度道友剑性至阴,蛇类也最是性阴,属性不冲,奈何长鳞侍君根底薄弱,承受不住玉度道友剑风,自身根底被对方剑风所冲,日后怕是……”
“怕是什么?”
弟子斟酌道:“怕是,再也不能修炼。”
沈一元皱眉。
眼底有讥笑迅速浮出,但是被她立刻用伤感压了下去。
她低声道:“那真是可惜。”
她看了眼床上的李长鳞,屈尊坐到他床边,握住他冰冷的手,温暖的手指抚摩着他细嫩的脸颊,轻声道:“长鳞,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她看起来伤心至极,眼角一滴泪滑了下来。
旁边的弟子看见,心里一惊,又惊沈一元心思纯澈,又惊沈一元待个刚见面的侍君都如此情重。
他们修士向来情感单薄的。
所以他见状,竟觉得艳羡。
羡慕李长鳞虽然受了重伤,再无修炼前途,但是却能得到沈一元的怜爱。
他默默不语地看着。
沈一元道:“劳烦仙侍,将长鳞送到朕的寝殿里。”
药宗弟子劝解:“这点伤有属下们照看即可,君上何必担忧。而且长鳞仙君是根骨有损,不能轻易活动的。”
沈一元扭头,面容忧郁,“小心点活动罢。只是朕不看顾着他,总是不放心。”
感她情深,药宗弟子也就不再顾及李长鳞贸然活动会加重伤势,他唤了其他弟子一起把李长鳞送至沈一元的寝殿里。
沈一元望着躺在自己龙床上的男人,微微叹息,俯下身轻吻了下对方的额心,呢喃道:“长鳞,快快醒来罢。”
说罢,她给李长鳞理了理被子,起身出去了。
待她出去,李长鳞缓缓睁开了双眸。
他苍白的脸上情绪复杂。
半晌用指腹抚了抚自己的眉心,沈一元唇瓣的柔软感觉似乎犹在,他喃喃:“……你竟然,你怎会如此……”
见惯了沈一元凉薄的君王姿态,一时回到彼此情窦初开的年少,都不适应。
她的柔情,待他而言冲击力不亚于成玉度的那一剑。
李长鳞心都滴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