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此去经年,你答应我要回来的,你答应过我……”
凌景珩说着笑了笑,鸣一忙慌退在商扶砚身后,不敢大口喘气,一眼一眼瞥向各处,显然是怕飘来幽魂。
商扶砚侧目看他,将他从身后拉远,两人一臂距离,他只命他站好,“你要知道,许多时候,人比鬼可怕,比如这南齐太子。”
“皇兄……”
“我不是你皇兄,你死活,我不在意。”
商扶砚说完便走,鸣一寒毛起了一身,握着刀只想快跑,奈何商扶砚不慌不忙,走几步还各处看看……
凌景珩目光凝在商扶砚身上,慢慢挪了脚步,慢慢加快,半跑着跟上时,问道:“商扶砚你多大?”
商扶砚要来鸣一手中的火把,伸远照了一下来路,听见他问,不耐烦道:“干什么?要跟我拜把子?”
“不是,你就说你哪年生的吧。”
“不说,对男人没兴趣,再敢下药我打死你。”
“下药?!”凌景珩一下拉高了音调,“我像如此龌龊之人吗?”
“像。”
他将火把递给鸣一,往他方才照过的坡上走,乱石嶙峋,枯木纵横,苔藓爬满各处,夜露压了一身,他脚下滑了一步,凌景珩将他拉住,紧紧抓牢他一侧手臂,“你看,说错话了吧。”
商扶砚脸上皮肉微有痉挛,使了力气将他甩开,手臂挥出了风声,“你干什么?”
“喂,我好歹救了你啊!”凌景珩舌尖抵了下排牙一侧,脸上影痕描出一幅“眼前之人不识好歹”的面相。
鸣一将火把靠近了些,依旧站在商扶砚身后,“太子殿下,你怕是真中毒了,要不你先想办法出去吧?”
商扶砚没等他回答,顺着乱石坡地往上走,脚下漆黑一团,不断传来木枝断裂的声音,鸣一小心跟上,有意与凌景珩保持距离。
凌景珩若无其事,“我不走,我必须看看这鬼地方究竟有什么。”
忽有水声滴落,幼女笑声似涟漪泛起,有脚步自东向西,像是踏着树枝跑来,每一步伴着枝叶“沙沙”声。
“故人故人,都是故人!哈哈哈哈哈。”
一串银铃落在商扶砚脚边,脆响裹着青苔露水,粗钝得像在冒泡,商扶砚俯身拾起,握在手中,“你把阿念带去哪里了?!”
“野种见我竟不行礼?谁教你的礼数?!”
数道赤练似自黑雾中穿出,活物一般缠在商扶砚身上,鸣一将火把随手给了凌景珩,手中金刀劈落,“什么妖怪?有本事出来!”
红绸断开,软软落在商扶砚脚边,一女子自树顶落下,乌发飞扬,面容精致,犹如无瑕瓷器。
她轻轻落地,赤脚走来,身侧衣摆拖着数不清的红绸带,“砚儿,你真是长大了,呵呵,你竟长大了……”她笑起来,声音稚嫩如幼童,“你看丽娘娘可还好看?”她双臂抬起,手肘未曲,手心朝上,以展示的姿态原地转了一圈。
商扶砚将手中藤枝握紧,微微挡在身后,“丽姬娘娘貌美无双,如今更是艳绝一方,还请将我娘子还来,她生于南疆,不谙礼数,有什么,娘娘找我就是。”
丽姬笑了笑,轻媚低柔,“这是……送我的?”她指了指凌景珩胸前花束,不知何时蓝紫花瓣浮起了微光。
凌景珩小心翼翼抽出,伸长了手递给她,“娘娘……真美……真美……”
“哦?那你为何站那么远?送礼……”她说着拖长了尾音,收住片刻,后话凝了怒气,吼叫起来,“送礼可不是这礼数!!”
火光之下,她脸上血丝似枝杈生发,身侧红绸无风自扬,似数尾赤色灵蛇抬起头来,“你们这些小人,害我的小人,以为送我些花,就能一笔勾销吗?凭什么?!凭什么她不如我,却比我得到更多!”
鸣一横刀对峙,“贵妃娘娘无家无势,何时比你更多了?丽姬娘娘早该放下才是!”
“你懂什么?小屁孩儿。”此话极尽嘲讽,她说着收了下巴,自下而上睨着鸣一笑起来。
商扶砚低眸思量,将手中藤枝松落几圈,“先帝不久前已去世,丽姬娘娘若还我娘子,此事我会向陛下禀明,娘娘有何冤屈,我亦可为娘娘翻案昭雪,还请娘娘三思。”
“昭雪?有何用?!”丽姬面似裂瓷,似将要失控山兽,咬牙低吼,“我的家人都因她而落难!都是她……我要你们全部赔命!赔命!”她面上红丝遍布,周身赤练扬起,似化作长蛇扑来。
鸣一正欲挥刀,商扶砚手中藤枝抽出,红绸无心,不辩死活,一道道皆缠在藤枝上,不知如何便破了口,藤上有红汁滴落,渗入各处苔藓中。
鸣一手握金刀,横在身前,“这……这也太离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