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哥哥怎么不说话?你不是要帮你的华玉妹妹解释么?我听着呢!”
一声“阿砚哥哥”如同被赋予了某种魔力,让周砚头皮发麻,神情瞬间僵住了。
“阿砚哥哥真贴心呢!”宁秋继续阴阳怪气,“阿砚哥哥希望我说什么呢?”
“秋秋,你别这样说话……”周砚莫名感到心慌,双拳不自觉握紧了。
这个时辰的街道昏暗寂静,偶有人路过也是行色匆匆,根本不会在意路边有谁,又发生什么事?
宁秋心里堵着一口气,不断变化的神色在昏暗中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以至于周砚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对劲,却无法敏锐捕捉她话里的真正含义。
“我这样说话有问题吗?阿砚哥哥希望我怎么说呢?是希望我赞同你所言,说你的华玉妹妹心眼不坏,平时很懂礼守礼,今晚单纯是意外,并没有冒犯我的意思?”
宁秋冷哼嗤笑,有些情绪一旦出现宣泄口,就是想止住也没那么容易了。
她抬头看着周砚,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可惜乌漆嘛黑连五官都看不清楚,更别提神情变化了。
“秋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裴姑娘是华丰的亲妹妹,我与华丰是朋友,是兄弟,自然也将裴姑娘当妹妹看待,我们之间从未有过逾矩的行为和言语,私下也没有任何往来,你莫要多想。”
周砚心中急躁,下意识靠宁秋更近一点,厚实的大手紧紧握住她柔软的小手,言辞恳切,手下动作不自觉加大力道,尽可能克制住自己浮动不安的心绪,平缓语气,低声哄道:“秋秋,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般温柔的声音宁秋听过许多遍,先前感觉甜丝丝的,有暖流淌过心头,今夜却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觉。
她鼻头一酸甩开周砚的手,赌气道:“我没生气,我怎么敢生你的气?你们清清白白,你们都没错,是我多心,是我太敏感没事找事,你满意了吧?”
“可是……可是……”宁秋的情绪突然失去控制,纤细的肩膀一抖一抖,说话也哽咽起来,“可是周大哥,裴姑娘跟你是什么关系?你又凭什么替她保证?你的保证作数吗?”
宁秋三连问,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喷涌而出,她抬起小臂用衣袖胡乱一擦,深深看了周砚一眼扭头跑开了。
此时此刻,周砚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稍稍用力,就痛的无法呼吸。
电光火石间,他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二人争执的真正原因了。
怕宁秋乱跑出事,他顾不得多想赶忙加快脚下速度追随前面的人影而去。
男女体力差距本就悬殊,宁秋一边哭一边跑,消耗极大,很快力不从心被周砚追上了。
他没有着急解释,也没有顺着宁秋的挣扎放她跑开,手臂用力一拉一扯,强制性将人拥入怀中。
男人坚实有力的双臂将她紧紧箍在怀中,任凭她哭闹挣扎,愣是没能脱离那个怀抱。
挣扎累了,宁秋脑袋有点晕,身子发软,干脆不管不顾在周砚怀中哭起来。
哭声如诉如泣,宛如条条丝线将周砚缠绕起来,他轻叹一声,右手在宁秋的后背轻轻拍动,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的哭声消停了,周砚也松了一口气缓缓将人松开,笨拙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好了,莫哭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遇到宁秋之前,周砚成天舞刀弄棒,身边几乎都是糙汉子,大家伙说话做事都比较粗鲁,直来直往,有意见直接提,能讲道理就辩一场,道理讲不通就打一顿。
办案遇到女事主,因为官差的身份他也能免去许多麻烦。
同僚们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爱胡思乱想,有时候还会胡搅蛮缠,周砚作为旁观者不置可否,通常是左耳进右耳出,一笑而过。
加之他与宁秋的相识相知再到定亲都很顺利,今晚突如其来的争执让他措手不及,两人各说各的理,不但没有解决问题,还在无意识间激化了矛盾,甚至影响到二人的感情。
这一刻,周砚深刻体会到他与宁秋思维上的不同。
他只看到了事情本身,存了公事公办的心态,而宁秋关注事情本身的同时,更注重事情背后的情感纠葛。
感情很复杂,同样也很纯粹。
周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当即也不含糊,解释道:“华丰曾和我隐晦提过裴姑娘的心思,两家家世悬殊,且我对裴姑娘没有那种心思便拒绝了,也与他说得很清楚,今晚是华丰邀约想见见你,没想到裴姑娘也过来。”
宁秋不吭声,静静听他说。
“大户人家都爱面子,关乎姑娘家的名节,这种没影的事不便摆在明面上掰扯,我以为与华丰说清楚事情就算过去了,就没特意和你提起。”
“秋秋。”
周砚捧起宁秋的脸,粗糙的指腹一下又一下滑动,继续道:“你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饭后客套时裴姑娘说的那句话我也记在心上了,华丰主动开口我便给他一个面子,想来他知道如何做,即便你不相信他,也该相信我,不气了好吗?”
“嗯。”宁秋只犹豫片刻就乖乖点头。
其实她骂完周砚就后悔了。
她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人,只是裴华玉的所言所为对她的冲击太大,将她深藏心底的自卑勾出来,情绪无限放大,起伏波动太激烈没控制好自己。
她甚至还在想,若周砚因此不再管她,两人的婚事告吹,她该怎么办?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脑补盖过了现实,才会因为一点小事患得患失。
“对不起,我……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宁秋讷讷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