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宝珠突然想起来,“王扒皮这几天有没有找你麻烦?”
“来了几次,我躲起来没叫他见着。不过,我估计他放弃了,这两天一趟也没来。”
“老色鬼。”宝珠骂了一嘴,“就怕贼还惦记,万一他还来纠缠你,你千万记得跟我说啊。”
香凝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想本分赚钱,希望他能放我一马吧。”
“怎么你也这么忙活着赚钱攒钱,家里有别的人急等用钱么?”
“我家就剩我一个人。”
香凝低头咬了口烧饼,斯文秀气地嚼了嚼,咽下去之后才继续道:“以前爹娘是做花行生意的,可惜他二老先后因病去世,就剩下我一个人艰难支撑,把花行给弄倒闭了。我想重振家里的生意,又无依无靠,只能选择来做工攒本钱。”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见你举止像大家闺秀,却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干辛苦活。”宝珠摇了摇头。
香凝看她一眼,笑道:“你不也是?我都不敢想,原来你就是从前薛家的小小姐。”
“我那都多少年前的老故事了,不值一提。”宝珠潇洒地摆摆手,“现在只有穷鬼薛宝珠,没有薛家小小姐了。”
俩人埋头吃饭,香凝不知道想起什么,又低头一笑。
宝珠好奇地看她两眼,问道:“最近遇上什么高兴的事儿啦?”
香凝忍不住翘起一点嘴角,“前两天遇到个呆子,怪有趣的。”
听上去像是有八卦故事的样子,宝珠追着打听,“什么什么,呆子姓甚名谁,有趣在哪?”
香凝却是牢牢闭上嘴,不肯再透露半句了。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徐子慎不知是被她给踹下水病了,还是丢了脸怒了,总之再也没见过他的身影。
宝珠乐得他不来当眼中钉,加倍努力干活儿,计划着发工钱那天,跟二扒皮再掰扯掰扯,好歹把二十个铜板加回给她。
只不过,努力和精力乃是一对互相转化的能量。
宝珠才奋斗了两天时间,下工回家的半道上,突然感觉一阵眼前发黑,脸颊瞬间冰冷起来。
她赶紧扶着墙,在街角的酒楼檐下坐下来,企图凭借意志力挨过这阵头晕。
鼻底忽然传来一股香味,有人递过来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看形状像是个包子。
宝珠迷迷糊糊抬头一瞧,是个布衣大哥,带个斗笠挑着担,长相挺斯文秀气,眼角有些细纹。
大哥把手中的油纸包又往前送了送。
“买多了,吃不完浪费。”声音和样貌一样斯文,“刚刚决定送给拐角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谢谢,您自己留着吃吧。”宝珠朝他笑了下,这大哥的穿着看起来并不富裕,应该也是干辛苦活的人。
大哥定定地看了眼她,直接把油纸包放到她膝盖上。
“拿着,万一饿晕了,看大夫要更多钱。”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坏人,没放毒。”
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就跟怀疑人家别有居心似的。宝珠捧起油纸包,冲好心大哥笑道:“那就多谢啦。”
大哥冲她点点头:“快吃吧,凉了伤胃。”
之后便挑起担,头也不回地走了。
宝珠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展开油纸包——居然还是个肉馅的,她薛宝珠真是好福气,到哪儿都能遇见好心人。
她一口一口地,把肉包认真吃掉了。
咽下最后一口后,把油纸仔细叠好,决定再遇到大哥的话,一定也要请回他吃包子。
当然,前提得是发了工钱。
宝珠心心念念出粮的日子终于到了,往常都是下午时间排队领工钱,但这一次她从早晨就开始伸长脖子盼望。
盼啊盼,盼到黄昏时间太阳下山,却始终不见二扒皮的身影。
从前一天三顿地来巡视他们干活速度,这几天逐渐地不来了,今天更是一个影儿都没见到。
染坊的其他女工们也觉得奇怪,纷纷咬起耳朵,说怎么这个点了还不见管事的来点数发钱。
不知为何,宝珠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手上翻搅染缸的速度越来越慢——这两个该死的扒皮鬼,克扣工钱就算了,不会还要拖欠吧?
周围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薛宝珠是个行动力超强的姑娘,让她接着坐等比让她死了还难受,当即扔下手中长棍,出门去找扒皮鬼要钱。
刚走出院子,就迎面撞上了二扒皮。
只不过他不是往染坊来发钱,而是提着一个大包袱,神色凝重地快步往后院走。见到宝珠,他板起脸来教训道:“薛宝珠,上工时间乱跑什么!”
“我正找你呢!发工钱的时间,你乱跑什么?”
宝珠冲上前去抓他袖子,被一把挥开。
“去去去,没见正忙着么?”二扒皮掸掸被她扯皱的袖子,眉毛拧成一字,“今天东家给你们发钱,不过他这会儿还在前院忙,你让大伙再等等。”
“啊?”宝珠不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屁话这么多,等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