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香味扑了过来,萧凛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装不认识,被这股风吹得一下子迷糊起来。
“香香香。”萧凛努力控制打结的舌头,“……凝姑娘。”
香凝莞尔:“你那天不是挺能说的么?”
朋友妻不可戏!!!
徐子慎的警告在耳边隆隆作响,萧凛苦涩一笑:“……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啊。”
香凝露出迷惑的神情:“应该有其他人在吗?”
“你等等吧,应该,应该很快就到。”
“等不了了,我得赶紧送花去。”
香凝把手里的兰花露出来给他看,萧凛这才反应过来,人家姑娘一直扛着两盆沉重的花在跟他聊天,忙不迭地接过来,问:“要送去哪?我帮你拿过去。”
“那就谢谢你啦。”香凝没多跟他客气,毕竟确实挺沉的,“就在前面,麻烦你跟我一起过去。”
俩人于是并肩而行,萧凛在内心鞭笞自己,最后帮兄弟老婆送个花,以后再也不要靠近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舒服吗?”香凝突然问。
“没有没有……噢,这个是你的新生计吗?”给人送东西。
香凝摇摇头。
“我爹娘以前是种花的,这家夫人特别喜欢我家的兰花。她去世之后,她的相公还是习惯来找我买,所以我有空就种了送过来。”
“这样啊。”萧凛没话找话,“想必她相公是藉此睹物思人。”
“是呢,听说她相公为了悼念亡妻,顶着家族压力没有再娶,还说以后从旁支过继孩子就行了……”
“啊,是这么大户的人家吗?”萧凛疑惑。
“前面就是了,你一看就知道。”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地方。萧凛看了眼闪亮的牌匾,竟然是云州鼎鼎有名的沈家。
靠,情痴就算了,还特么这么有钱。
想起案卷上沈家赋税的数目,萧凛突然有些理解徐子为什么那么勤快追老婆了——你永远不知道,你的竞争对手可能是些什么怪物。
帮香凝送完花,萧凛又磨磨蹭蹭地送人回家。
进了门才知道,原来香凝是住在大宅院──的一个小屋子里头,就占了一个院子的小角落,连厨房、正门都没份儿用,只能走后门进出。
见他有点诧异的样子,香凝才把自己的故事给他如实交代了。
原来,香凝家里的情况原本不差,甚至还是城里有名的文人世家。
她家祖上官至宰相,可惜被贬到云州之后,便彻底没落。成堆的子孙埋头读书,但再也没能出个什么带飞全家的大官儿。
香凝她爹出身旁支,原本就被本家的亲戚看扁了,他还从小就对舞文弄墨一窍不通,更是被人瞧不起。她爹见状,干脆彻底丢开书,专心钻研起赚钱的门路。
当年时兴赏花,无论当官做买卖还是小门小户,家里但凡有个空位置都要填个盆景进去。香凝爹瞅准商机,在城里开了个花行,生意越做越红火,成了这辈最有出息的一个。
人最见不得的就是,你曾经看不起的人突然翻身踩在你头上。
因此香凝爹虽然在外面风光,回到家却仍是被亲戚排挤,甚至还要把这份恨延续到他唯一的女儿身上。
他夫妻死后,没人愿意伸手帮扶濒临倒闭的花行也就算了,还把他家分得的大院子占了又占,占了又占,最后只剩下这么一个小房间给香凝。
萧凛听完气愤不已,大骂道:“怪不得考不上,真是枉读圣贤书!”
香凝赶紧嘘了一声:“隔壁还有家人在读书,别吵到他们。”
“这算哪门子的家人?!”萧凛举目打量了下这屋子,“你住的地儿都破得漏水了,他们还能视若无睹地读书?趁早别考了,这种人做了官也是无视民间疾苦的狗官!”
操,要说狗官,徐子慎当属第一个──还说什么老相好,装得一片深情的样子,结果人家姑娘穷得住漏水破屋,他还尽搁那耍帅装逼。
“你别说了,别生气……”
香凝唯恐人家听见了来打他,毕竟对读书人来说,考不上是比骂他们去死还要可怕的诅咒。
“……要不我请你出去吃饭吧?刚好也到饭点了,当做替我送花的报答。”
生活这样拮据了,还对别人这么大方。萧凛忽然转过身去,重重地喘了几口气,下定决心般回过身来。
“是这样的,如果你没有工作,要不要去管州衙门的花花草草?现在缺个园丁,是个苦差事不好干,好处是衙门吃住不花钱也不用住漏水的房子──”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觉得不好的话那我再去问问有没有其他还缺人手的……”
“给多少工钱?”香凝问。
“五,五百文。”
萧凛说完,又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太不适合了,让姑娘去干苦差事,就给这么一点点。慌忙找补起来:“是有点少对吧?算了算了,要不你当我没说过吧,我再去帮你留意一下……”
“走。”香凝拉住他,“我现在就要去当差。”
*
城东边边上的另一间小破屋。
薛宝珠正在院子里头挥舞扫把,今天她被孟长欢和薛碧时勒令在家休息一天,闲得无事可做,便开始拾掇起小院子。
扫到门边上的时候,柴门突然被叩响了。
“出来。”徐子慎屈尊下令,“带你瞧大夫去,听说布庄出事那天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