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去,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宝珠倒竖柳眉,“再说了,家里不还有米下锅呢嘛?不急这一天两天。”
薛碧时和孟长欢脸色微妙,没敢说外头大米价格飞涨,他们俩已经半个月没敢煮米吃。
宝珠还以为他们是在苦恼生计,便岔开话题招呼道:“吃饭吃饭,不说那些,船到桥头自然直。”
勺子在酱油碗里搅了搅,给孟长欢点了几滴,给薛碧时点了几滴,最后给自己点了几滴。
宝珠点着点着,忍不住咧起嘴角。
“笑什么呢?”薛碧时纳闷。
“我想起来以前在话本上看到的一个笑话,突然觉得挺应景的。”
“什么笑话,讲来听听。”孟长欢也好奇。
“说是有一家人,特别穷,跟我们一样吃稀饭点酱油。然后呢,儿子伸手点了一道,老父亲突然厥过去了。家人都以为是饿晕了,没想到他醒过来之后,把儿子胖揍一顿,说吃那么多酱油咸不死你,拿筷子沾着嗦一口就行了!”
宝珠说完,自己先嘿嘿笑了起来。
一桌子人都沉默,宝珠笑了一会儿发现没人捧场,尴尬道:“怎么了,我讲得不好玩吗,为什么都不笑啊?”
哪里好笑了?
篱笆下的徐子慎听得心皱成一团。
想到宝珠说的那句,掉地上怎么啦,又想起自己曾经刺她是金银窝泡大的凤凰,胸口像被扎了一刀似的。
宝珠不是不能吃苦,只是自己的自尊心作祟,才一直觉得她在用一种俯视的态度看他。
徐子慎垂头丧气回到州衙门,还没走进东院,就见灯火通明,似乎有什么人在里面说话。
“……你和大人好好相处……我,我就不来了,有什么事情你到西院来找我……”
是萧凛的声音。
徐子慎跨进院门,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不知为何,萧凛双目发红,一副强忍悲痛的模样。
见了他,这厮居然连招呼都不打,扭头便走。
“等等!”徐子慎唤他。
萧凛不情不愿地在原地站定,拿背影对着他:“……干嘛。”
“不是让你去县里走一趟吗,怎么不去收行李,在这乱跑?”
一州长官必须坐镇衙门,外出公务通常都得安排手底下的人去。但萧凛觉得肯定是这货在公报私怨──他在这里帮忙安置他的家属,而他一上来就让他滚蛋去干公务!
终于知道为什么司马要叫司马了,原来这个马是牛马的马,特马的!
“知道了,知道了!”萧凛崩溃道,“我滚就是了,不在这当你的眼中钉!!”
一团怨气走远了。
徐子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发什么疯?”
谁拿他当眼中钉了?
转过头,回廊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鬼影子,把他给吓了一跳。徐子慎眯了眯眼睛,原来是个姑娘──不对,他院子里为啥会有姑娘?宝珠还没过门呢?
姑娘把目光从萧凛背影挪回到他身上,跟他打招呼:“徐大人。”
“你好像有点眼熟。”徐子慎想起来,是那天要分一半馒头给他老婆的人,“宝珠朋友?”
“是……我叫香凝。”那姑娘有点吃惊的样子,“大人认识宝珠?”
“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了。你怎么这个时间在衙门?”
“承蒙萧大人关照,在这里谋了个照料花草的差事。”转念想了想,“是萧大人安排我在东院落脚。”
这院子向来只有他一个人居住,莫名其妙塞个不认识的姑娘进来……
“萧凛这个白痴,到底想干嘛。”徐子慎头疼地捂住太阳穴。
“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这院子是我起居的地方,你住这儿有些不便。今天太晚就算了,明日重新给你找个地方住。”
徐子慎没再管她,退开三步走远了,回到自己房里,落了两层门锁。
香凝立在原地,托着下巴回想这一系列事情。
……总感觉萧大人好像误会了什么。
*
两天时间过去,秋高气爽,正是晒东西的好日子。薛家的小院子铺满了各种草药,宝珠准备趁这几天晒完分好,去找几个药铺的老主顾谈价格卖掉。
正翻晒东西,突然听见外头有人唤她的名字:“宝珠!宝珠!”
宝珠跑到门口一看,居然是许久未见的香凝,正在街头挨家挨户地找她,于是隔着篱笆招手道:“在这里!”
“原来你家在这,可叫我好找。”
香凝小跑过来,鼻子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宝珠赶紧给她开门,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最近忙着挖草,都没来得及去看看你。”
“哎呀,还卖什么草药。”香凝把一卷黄纸塞她手里,“衙门出告示招人了,要一个年轻姑娘,你快跟我走,晚了只怕赶不上报名!”
香凝拉着她,一路狂奔到城北衙前。
排队报名的人占了整整一条街,两人喘着粗气在队伍里站定,这才有工夫细看香凝带来的告示——选拔条件,会写字、通药理、年纪二十五左右。
“前面的,干嘛呢?两个人一起插队啊?!”
一个大嗓门突然在身后嚷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