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牌，确实是件很古老的东西了。

夏存树不由一阵恍惚，回忆起第一次听说捉妖牌和捉妖队时的事。

那时的他离开了自己潜心修炼了近千年的山头，离开了他照拂的人类区域，打算前往更广阔的天下云游，顺道把他最厌烦的妖——敖螭带来的负面影响再消除一部分。

在一个朗月晴空的夜晚，他来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青色麦田。

“唉唉，你听说了吗？”

“什么？”

“长安如今换了一位新主，小爷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听说女人当皇帝！”

坐在大片的青麦中，一只刚学会化形的黄鼠狼正用诡异的姿势站着，用着人类的话语，跟旁边一位头戴方巾，身穿青色长袍的读书人打扮的“人”，大声讲着天下人都在讨论的事。

那位“读书人”身姿挺拔，容貌俊逸，他用指骨分明的手随意拨动着还没完全成熟的麦穗，眯起碧蓝的眼眸，在月光下露出月宫仙子来了都要自叹不如的朦胧浅笑。

“他们人族的皇帝，怎么换，谁来当，与你我有何关系？还是说，你也想学你家乡的那些黄仙们，去官宦世家当家仙？那你的确得多关注些长安的动向。”读书人调侃着说道。

他的手掌心里沁出与萤火虫差不多的淡淡光芒，那些幽光均匀地飞向整片麦田。

麦浪无风自动，在莹莹光辉的滋润下，原本空了一半穗竟肉眼可见地变得沉甸甸起来。

哪怕麦子还是青色的，也明显可以觉察出今年已有着丰收之像了。

原来这“读书人”也是一位妖，而且还是位法力高强、暗中为民做好事的善心大妖！

黄鼠狼撇撇嘴，那贼眉鼠眼的模样格外灵动，已然是只成了精的黄鼠狼妖了。

“我可没那个志向，小爷若是想当黄仙，吃主家供奉，那我就会留在关外而不是跑到中原这边来了。”黄鼠狼妖随手抓了一把青色的麦子扔到嘴里，嚼了两下，感受着那一丝青涩的甘甜，“不过，要是小爷我还在老家，现在早就讨封成功了！”

他气鼓鼓地把嘴里的麦子咽了下去，哼哼着小声嘀咕。

“中原这边的小妖怪都跑得没几只了，搞得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我们黄仙的讨封流程，我每次舔着脸去问落单的人，‘你看我像人吗？’，他们一个两个都尖叫得我耳朵疼！有的还用手里篮子砸我，要不是我跑得快，腿都被打瘸了。”

大妖朗声大笑起来，把身边的麦子都笑出了一圈麦浪。

“那些小妖不逃就得死。数百年前恶蛟敖螭和旱魃四处游走行恶，所到之处大旱三年，寸草不生。别说小妖了，不少修士和大妖都着了他们的道。我当年若是没有得到仙人遗泽，肯定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黄鼠狼妖不喜欢他如此自谦的说法，满心都是对他的敬佩：“夏大仙人，您可比一般的仙更有仙人之姿啊！我打小就听过您灭旱魃、伐恶蛟的故事，还听说从那之后您一直云游四方，恩泽天地，把受旱魃敖螭影响的地区的损耗降到了最低。您的生祠已经布满整个两河流域了，我老家那些狐仙各个提起您的大名都是仰仗佩服的。这荣耀，在狐仙里是头一份啊！”

大妖，也就是夏存树，听得这般浅显露骨的马屁只一笑应之，待这片农田上的旱魃妖力全部净化散去后，他就抬步走向下一个村落了。

黄鼠狼妖连忙四脚并用地跟了上去。

“我刚刚说的长安那边的事，这次还真跟咱们，尤其是您这样的大妖有关系！”

“有何关系？”

“听说那位新帝是从儿子手上硬夺的皇位，根基不稳。眼下长安城内暗波涌动，到处都是魑魅魍魉，整个国家颇为动荡。她便着手招募组建了一帮能人异士，只听她的调遣，专为她排除异己。那些人主要对付妖族与精怪，还有个名字叫“捉妖队”。如果与女皇信念不合便捉拿或驱逐，不少大妖都被迫给她签了投名状。”

黄鼠狼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夏存树身旁，将道听途说的八卦一股脑倒了出来。

夏存树也耳闻过相关的流言，大体上和黄鼠狼妖说的没什么出入。

他和黄鼠狼妖是在一处躲雨的亭中相遇的。黄鼠狼妖刚从关外过来，他不想依照组训在老家修炼，只想云游四海，可关内鲜少有黄鼠狼修炼成精，百姓也不懂黄鼠狼讨封修炼的流程，以至于他的修为不低，却一直没能讨封成功修成人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