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梅气得脸都红了:“那你呢?你妈把你养大,又没养我。你口口声声说要孝顺她,那你为她做了什么?就只是娶了个媳妇回来,让媳妇专门照顾她?”
朴为德心里一梗,差点脱口而出:“不然我娶你干什么?”但他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和这些被宠坏的城市孩子,有时候是讲不通道理的。
“稻梅,你不能不讲道理。我要上班,回家后都累得要死,哪有时间做家务?”
“那我呢?”稻梅指着朴为德的鼻子说,“我就不用上班了?我的工作量比你少吗?为什么我回家后还得做家务!你妈每天就在家里躺着,连饭都等我下班回去做,衣服也是等我回去洗。如果我不打扫屋子,她也不会做,屋里脏得像猪圈一样,她也能住得下去。我倒想问,她是手断了还是脚断了?”
“朴为德,我平时不和你计较,但如果真的要计较,我们可以好好算算。你一个刚毕业的广告专员能挣多少钱,你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我爸担心我们刚结婚不够用,每个月额外给你开两千,你以为你能挣五千吗?但你呢,每个月把一大半工资都寄给你妈,剩下的钱你自己都不够用,还得花我的,这些我从未向家里提过!”
“我对你妈好,处处让着她,并不是欠她的,而是我想维护我们这个小家,是我重视我们之间的感情!但如果你的心里只有你妈,没有我们这个小家,那我也不用委屈自己了。如果公司让你这么累,你可以不去,看看就凭你自己,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
她竟敢威胁他!朴为德抿紧嘴唇,鼻子重重地出气。到底是女人,见识短浅,心眼小,这还没怎么样,就开始翻旧账,好像他受到了她们家多大的恩惠!不就是在他公司上班吗?不就是结婚时她家买的房和车吗?不就是丈母娘经常私下补贴他们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是一家人了,有必要计较这么多吗!他为这个家付出的怎么就没人看到?
他工作加班加点,陪岳父应酬差点喝到吐血,怎么就不提了呢?她们家会对他好,还不是看中他是个人才,才百般拉拢他!
朴为德攥紧了拳头,手里光滑的触感提醒了他,让他清醒过来。他低头看看手里做工精致的牛皮公文包,这还是稻梅看他喜欢,特意托人从国外给他买回来的。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和稻梅计较,他是男人,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应该让着自己的女人。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以后我下班帮你做些家务,总行了吧?”看着他委屈求全的样子,稻梅感到一阵心累。说不通,怎么都说不通。
不是第一次鸡同鸭讲了,谈恋爱时就有苗头,但初恋的美好滤镜让她主动为朴为德找理由,忽略了这些。而且,平时只要她循循善诱,朴为德还算能听进去,能改变几分,剩下的几分,就换她来容忍了。
过日子嘛,靠的不就是互相谦让吗?但一旦涉及到他妈,朴为德就像只蛮牛,死活不肯让一步,逼急了,只会劈头盖脸地跟她嚷。就像现在,他觉得他已经让步了,却没想到家务本就是该共同分担的,到了他嘴里,就变成“帮”她干。而且,不管他妈怎么不对,也容不得任何人说他妈一句不是。
别以为她没看到,刚才她说艾侽又不是断手断脚时,朴为德拳头都握紧了。她真怕再说下去,朴为德都能动手!
稻梅不想再说了,扔下一句“随便你吧”,便上班去了。
朴为德一看,他都这么妥协了,竟然还换不来稻梅一个笑容,也生起气来,骂了句“德行”,扭头也走了。
尽管和稻梅不欢而散,但朴为德自认为是个好员工,对公司的事绝对是尽心尽力。他刚花了几天功夫,挖空心思做了一个方案,敲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把方案递了上去。
岳父的公司其实不大,只有二十多人,是一家广告公司。朴为德的方案是为他们最大的客户——一家保险公司设计的。他美滋滋地把方案交了上去,等待岳父的夸奖。
郝父戴上眼镜,仔细看了半天,一口枸杞茶差点喷了出来:“这方案是你写的?夸他们的保险无以伦比,是全行业第一?”
“对呀。”朴为德仰着头,一脸认真地说,“做广告嘛,当然要宣传自己多厉害喽。我们把他们夸得最牛,他们肯定高兴。”
“那你就没想到会给他们树多少敌?”郝父的眼镜都快歪了。女婿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做事这么糊涂。
“枪打出头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做广告当然要宣传优点,但不能捧一踩一,那样人家会恨死你,何况你这一踩还是全行业的人!别说他们还不是保险公司里最厉害的,就算真是,广告也不能这么做!”
“这要传出去,咱们公司会成为行业里的笑柄。以后还想接单子吗?别的不说,就说其他保险公司,还会跟咱们合作吗?”郝父叹了口气,还是年轻啊,缺少历练。
“我不是让大陈带你吗?他是你的上司,也是公司的老人儿了。我开公司的时候他就跟着我,公司的业务他都熟。以后凡事你先跟他汇报,越级上报在职场是大忌。好了,你先回去吧。”
被训了一顿,朴为德蔫头耷脑地回了工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