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似是一个告别的季节,
小升初、中考、高考、毕业考等等。
我们在卷子的沙沙声中与告别声中交上青春答卷。
无论结局是否成功,我们都将有一个更好的未来过去的人和事,都将是回忆。
玻璃幕墙外的霓虹灯牌次第亮起时,余白正在第三次检查耳坠的搭扣。
镜面倒映着深蓝色露背长裙的褶皱,像一片被揉皱的夜海。陈泽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颌蹭过她颈侧新打的玫瑰金锁骨链:"紧张什么?我还能吃了她们不成?"
余白拍开他不安分的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边缘——朱樱正在直播试穿新衣服的进度,缃叶抱怨着新买的高跟鞋磨脚,而望舒的头像始终沉默在消息列表最底端。
"她真的会来?"陈泽突然问。镜中人的睫毛颤动如濒死的蝶,余白看见自己唇釉晕出边界的一抹红,像伤口结痂前的血痕。
七点零五分,蝉鸣在骤雨中偃旗息鼓。余白推开包厢门时,水晶吊灯的光晕里浮动着香槟色的泡沫。朱樱的香槟色缎面裙摆铺满半张真皮沙发,缃叶正用银质叉子戳着冰淇淋球上的金箔,而望舒——余白呼吸一滞——她穿着墨绿色丝绒长裙倚在观景台前,锁骨凹陷处盛着窗外零星的雨。
"东道主迟到了三分钟。"朱樱晃着红酒杯挑眉,"按规矩要罚......"
话音未落,门轴转动的轻响切开空气。沈青的身影裹挟着潮湿的夜风撞进来,西装革履的精英扮相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又撕裂。
余白感觉陈泽揽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疼痛顺着脊椎窜上太阳穴。
"听说你们欢送毕业生?"沈青的袖扣折射着冷光,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望舒僵直的背影,"不介意多个人买单吧?"
缃叶的叉子撞在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颤音。余白看见望舒的手指死死扣住观景台的铁艺栏杆,指甲在墨绿色丝绒上刮出苍白的月痕。
"怎么都这副表情?"沈青径自走向酒柜,修长手指抚过陈列的威士忌瓶,"当年在'旧时光'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
玻璃碎裂的脆响打断了他的话。望舒转身时碰翻了水晶醒酒器,暗红色液体在米色地毯上蜿蜒成血泊。她赤着脚踩过满地狼藉,丝绒裙摆拖曳着酒渍,像受伤的孔雀拖着染血的尾羽。
"我去洗手间。"她说。
余白想要追出去,却被陈泽按住手腕。他的体温透过西装布料传来,带着令人窒息的摇了摇头,陈声道“不要加入他们之间的事情。”
“她是我的朋友。”余白坚决的说道。
走廊尽头安全通道的绿灯在望舒脸上投下幽光。
她蜷缩在消防栓旁的阴影里,珍珠耳坠随着抽泣颤动,像挂在蛛网上的露珠。
余白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激起回音,她下意识往墙角缩了缩,直到看清来人不是沈青。
"你没事吧?"余白蹲下身,即使没喝酒身上也沾染上了一些酒味,让人头脑发晕,"要不就算了吧。"
望舒的指甲掐进掌心。几周前的威尼斯双年展上的记忆如潮水倒灌。
"没事,我只是没想要怎么再见面。"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那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他都不在意,我干嘛躲躲闪闪的!”
朱樱找到她们时,余白正用方巾擦拭望舒眼角隐隐约约的泪珠。这个姿势从她的角度看去,像是她将脸埋在她膝头。
“你俩不会是百合吧?!“朱樱突然大声说道,并且举起手机,准备拍摄。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余白白了白眼。
"这么精彩的画面,"朱樱的笑声穿过耳膜,"哈哈,一定要在你们结婚的时候播放出来,好好嘲笑你们一下!!!“
“别闹了,别闹了。”余白快速的拉起望舒,“怎么了?过来找我们?”
“还不是某人的男朋友在这让看看她的女朋友怎么还没回去?”朱樱说道。
“没什么事,马上就来了。”望舒说道。
说这说这,陈泽出现了调侃道“究竟是什么让我们余大小姐,一直不回去呢?“
余白的高鞋尖狠狠碾过他的皮鞋,陈泽吃痛地闭了嘴,脸上却仍挂着那抹略带痞气的笑,仿佛这点疼痛不过是夏日里的一阵微风,吹过便罢。
余白瞪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被他的模样逗得嘴角微扬,可一想到望舒此刻的难过,那抹笑意又瞬间消散。
望舒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说道:“走吧,别让大家等久了。”朱樱和余白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望舒不过是强装镇定,但此刻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
四人回到包厢,气氛却因刚才的插曲变得有些微妙。
沈青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端着水杯坐在位置上,仿佛刚才望舒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而望舒则刻意避开沈青的目光,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眼神时不时飘向窗外,思绪早已飘远。
陈泽拉着余白在沙发上坐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像是在宣示主权,又像是在给她力量。
余白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中的不安渐渐平复。她抬起头,看着陈泽棱角分明的下巴,轻声说道:“今天这聚会,本是想开开心心的,没想到……”
陈泽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温柔地说:“别想那么多,有我在呢。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然而,有些事一旦被揭开,又岂能轻易过去。望舒坐在角落里,看着沈青与旁人谈笑风生,心中的伤痛如潮水般不断翻涌。
朱樱和缃叶察觉到望舒的异样,对视一眼后,朱樱率先打破沉默,笑着说道:“哎呀,今天这顿我可得好好在陈大帅哥一顿,我们家白白可不是那么好追的!”
众人纷纷响应,举起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在包厢里回荡。余白也努力扬起笑脸,说道:“哈哈,大家可千万不要客气。”
可望舒只是轻轻抿了一口酒,眼神依旧黯淡。
沈青看着她,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被他掩饰过去。
他端着酒杯,走到望舒面前,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说道:“望舒,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望舒的身体瞬间僵住,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的爱慕、怨恨、不舍,此刻都化作一团乱麻,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站起身,端起酒杯,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挺好的,但是我现在还不想和你说话。”
两人的酒杯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过去与现在的告别。
可当他们的目光交汇时,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情感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材高挑、气质优雅的女孩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笑容甜美。她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哟,这是谁呀?这么漂亮。”朱樱率先开口,眼中满是好奇。
女孩笑着走到众人面前,目光落在沈青身上,温柔地说:“我是沈青的朋友,林悦。听说他今天在这里聚会,就过来凑凑热闹,不会打扰到大家吧?”
沈青微微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说道:“怎么会,既然来了,就一起坐吧。”
林悦顺势坐在了沈青身边,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十分亲密。
望舒认识她,她就是那个在领奖台上羞辱她的那个女生,那个沈青拿走她的作品署上她的名的女生。
望舒看着这一幕,心中一阵刺痛,仿佛被人狠狠扎了一刀。她低下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可那滚烫的泪水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滴落在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