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露的相机在此时亮起,屏幕显示正在拍摄延时摄影。
望舒看见画面里,陆沉舟腕间的银铃与她项链同时发出强光,两道光束在帐篷顶交汇成卍字佛印,帐外经幡无风自动,发出诵经般的轰鸣。那奇异的景象,让她仿佛置身于一个神秘的宗教仪式之中。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陆沉舟的体温开始流失。望舒将他裹进自己的羊绒披肩,却摸到他后背的疤痕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炭。"别睡!"她摇晃着他,"再坚持一下。"
"生死有命。"陆沉舟的声音像风中残烛,"死亡并不一定是伤心难过的,也许是解脱。"他突然剧烈抽搐,口中涌出大量黑血,溅在唐卡上的绿度母像开出血色莲花,那刺眼的红色,仿佛是他生命的最后绽放。
扎西冲进来时,望舒正将陨铁银铃按在陆沉舟心口。银铃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照亮了帐篷里每一处细节——沈清露的相机镜头映出无数重影,望舒的琉璃项链在光中化作万千蝴蝶,而陆沉舟的后背,那道疤痕正缓缓绽开,露出里面流转着星光的脊椎。
"这是……"扎西的藏语突然变得流利,"密宗的虹化之相!"
望舒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看见阿觉出现在光中,与陆沉舟的身影渐渐重叠。两个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去玛旁雍错,在月光最盛时……"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帐篷时,陆沉舟的身体开始透明。他最后抚过望舒的脸,指尖带着雪莲的香气:"记住,真正的永恒不在皮囊……"话音未落,整个人化作万千光点,只有那半枚转经筒"当啷"落地,内壁的《心经》正在渗出金粉,那金粉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沈清露的相机记录下全过程。望舒捡起转经筒,发现筒身多了行新刻的藏文,翻译过来是:“以我残躯,铸你通途”。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终于明白,陆沉舟为了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陆沉舟的妹妹,名叫陆沉雪。在那个黑暗的地震废墟中,陆沉舟拼命地挖掘着,每挖一下,都仿佛是在挖掘自己内心的痛苦。当他终于找到妹妹时,妹妹已经奄奄一息。
妹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他说:“哥哥,别难过,死亡也许是另一种开始。你要带着我的那份希望,好好活下去。”说完,妹妹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陆沉舟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痛苦之中。从那以后,他便患上了肺尘病,身体每况愈下,但他的心中始终有一个执念,那就是找到那个能让他释怀的人。
八廓街的晨钟惊醒了回忆。望舒站在昨日的银器店前,手中转经筒与陨铁银铃同时发出共鸣。店老板突然用汉语说:"姑娘,你身上有活佛的祝福。"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神秘和敬畏。
她转身时,看见转经筒的光影中,陆沉舟与阿觉的身影正在重叠。远处大昭寺的香烟袅袅升起,与她颈间的琉璃鱼交相辉映。
这一刻她终于懂得,有些相遇不是偶然,而是跨越时空的朝圣。那些曾经痛苦的经历,那些失去的亲人,都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指引着她走向未来的道路。
“去玛旁雍错吧。”沈清露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中拿着改签的机票,“扎西说今夜有百年一遇的超级月亮。”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神秘的景象。
望舒将两枚银铃系在一起,铃舌相碰的瞬间,整条八廓街的转经筒同时转动。那壮观的景象,让她心中充满了敬畏和感动。
她望着机场方向,仿佛看见1999年的少女正穿过人潮,将半枚转经筒放进时光的裂缝。那个少女,也许就是前世的自己,或者是与这场宿命有着某种联系的人。
"该出发了。"她将唐卡系在背包上,绿度母手中的净瓶突然倾倒,洒出的不是圣水,而是细碎的琉璃光。沈清露的相机定格这个画面时,快门声惊飞了檐角的鸽子,翅影掠过之处,经幡自动诵出《心经》。
当飞机冲破云层,望舒在舷窗看见不可思议的景象——纳木错上方悬着双月,一真一幻,而两枚银铃正在云海中发出强光,光束直指冈仁波齐的方向。她摸着心口,那里跳动着前所未有的韵律,仿佛有千万个陆沉舟与阿觉在同时诵经。
“你听。”她对沈清露说,“宇宙在唱歌。”那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又仿佛是从自己的内心深处响起。
返程航班上,望舒摸着背包里的唐卡。舷窗外云海翻涌,她忽然看清那些云絮的形状——分明是阿觉诵经时的侧脸,是扎西扛摄影机的背影,是沈清露举着反光板的剪影。那些熟悉的身影,仿佛是她生命中的一个个印记,记录着她的成长和经历。
“女士需要毛毯吗?”空姐的声音惊醒了她的遐思。
望舒摇头,从颈间解下琉璃项链。在万米高空,她将项链系在氧气面罩的带子上。当飞机穿越气流颠簸时,琉璃坠子与氧气罐轻轻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像极了阿觉的银铃。那清脆的声音,让她心中充满了温暖和力量。
“原来破碎的声音,也可以这样美。”她望着窗外渐远的雪山,终于露出释然的微笑。
云层裂开处,阳光如佛光普照,她知道,有些答案不必寻找,它们早已化作生命里的光。
那些曾经的痛苦和迷茫,都成为了她生命中的宝贵财富,让她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
她带着陆沉舟和阿觉的祝福,踏上了新的征程,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光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