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柔软,她身前的小丑鱼拳头硬了。
小丑鱼本以为会看见刺鲨血流成河,但刺鲨现在是完整的,甚至在笑,他伤口都不是新的,海葵似乎没有如他所料动用私刑,而是在站着和刺鲨纯聊天。
他又想起孟雨微怀疑二人惺惺相惜的话,这两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尽管有些疑虑,小丑鱼还没忘记通讯的目的:“大哥,余双被暗算受伤骨折了,嫌疑人已经被控制,情况有些复杂。您抽空来一趟临时营地吧,我们详细聊。”
刺鲨乐了:“小丑鱼,你连个机械师都护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你嚣张个什么劲儿?你再看不起我,不还是被我拿下了吗?”小丑鱼骂了回去。
“你卖人把脑子卖坏了?我那是输给你了吗?”刺鲨龇牙咧嘴,“废物也是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海葵打断小丑鱼:“都别吵了!”
小丑鱼神色暗了暗,在他看来,刺鲨说他是废物,海葵明明可以反驳刺鲨,甚至惩戒刺鲨,海葵却选择让他们闭嘴。
仅仅因为他不是单兵,所以海葵就宁愿拉拢刺鲨,也不在乎他这个差点被刺鲨杀了的人的感受吗?
孟雨微看到小丑鱼攥紧了拳头,知道这是海葵各打五十大板,让小丑鱼不爽了。人际关系本来就是脆弱的东西,因此那些相濡以沫天长地久的故事才成为人人称颂的传奇。
刺鲨居然还能和人对骂,生命力顽强得像下热锅还在活蹦乱跳的鱼。孟雨微欣慰了。
“我要和杖毙说话。”刺鲨要求。
孟雨微不欣慰了。
海葵和小丑鱼有些发懵,没想到刺鲨还敢提要求!海葵双手抱臂:“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那算了。”刺鲨懒散地靠着墙,“我怕你受不起。”
“那你别想再见到她。”海葵要把刺鲨关到死。
“你敢!”刺鲨以为海葵在死亡威胁,猛地朝海葵扑去,身上铁链摇得像风里的树叶,哗哗响,很难形容其中是否有骨头与铁链摩擦的声音。
海葵站在安全距离之外,还是下意识后退一步,他有些慌张地按下终端按钮。下一刻,电流越过项圈,蹿过刺鲨全身,他腿一软,在痛苦中蜷缩痉挛,他的叫声痛苦得让孟雨微头皮发麻。刺鲨似乎是意识到这点,仅存的理智都用来压抑叫喊。
电击持续了足足半分钟,刺鲨的双眼有些涣散了,涎水顺着他的嘴角滴落,海葵还没有停的意思。
孟雨微想拍小丑鱼让他阻拦海葵,小丑鱼却在发抖,不知是大仇得报的快意还是再见到凶手的恐惧。
指望不上他,孟雨微吼出声:“住手,你想杀了刺鲨吗?”
海葵:“你在保护他?”
不然呢?保护你吗?烂货。
孟雨微:“我在保护我们所有人。他死了,座头鲸问责,谁来和座头鲸聊?”
海葵果然停下了,小丑鱼松了口气,刺鲨瘫倒在地,呼吸微弱。
海葵用脚踢了踢刺鲨:“刺鲨,怎么就睡了,说谢谢了吗?”
“谢谢……大小姐……”刺鲨对着屏幕艰难地扯出一个笑,然后便晕厥了,任海葵怎么踹都没有回应。
笑得真柔软,像夜聊那个晚上了。
孟雨微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大白,那只被主人杀掉做成菜的狗。它在被捆起来架在案板上时,会以为主人只是在和它玩吗?还是已经有所察觉,平日杀猪也是这块板子,因为接受不了状况所以只能对主人呜咽着赔笑呢?
那时的孟雨微还是个小孩,但已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她什么都做不了,大白也不是她的狗。如果她有钱,她可以砸钱买下大白,没有任何一个穷苦的农民会拒绝一笔改善生活的钱款,但她是个穷光蛋。
现在的孟雨微在星际世界依然一无所有,但她早学会了去骗去偷。
孟雨微是一个奇怪的人,但她是人。
如果刺鲨恨她咒骂她,她还能心安理得地搁置他,反正他只是纸片人,有反派buff和孟雨微保,刺鲨最多吃苦,换一遍全身器官。
但刺鲨对她笑,反而让孟雨微想要对他好了,也觉得海葵对刺鲨施暴是不可忍受和无法饶恕的了。
纸片人又如何?纸片人就活该遭受痛苦吗?当纸片人看得见摸得着,与你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你又该如何界定纸片人?
定义不重要,她想怎么做才重要。
刺鲨他们,重要。
孟雨微对海葵道:“大哥,余双的事还在等拍板。您如果有事要迟点过来,我先让其他人去修船,免得耽误了进度。”
“催个屁!这不是来了吗?”海葵这才恋恋不舍地放过了刺鲨,余双和他们体内的芯片有关,耽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