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祝勉轻叹了口气,那细瘦的手不自觉地掩在唇边,轻轻咳了几声。
他的身体向来羸弱,每咳一声,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心中暗自思忖,若非被这具羸弱的身体拖累,他或许能做个更称职的兄长,能为妹妹遮风挡雨,护她一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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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华殿内,金碧辉煌,烛火摇曳,将殿内的每一处角落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华阳王妃李瑛端坐在主位之上,与三皇子梁煦说话,她虽已四十有余,却风姿绰约,眉眼间神采奕奕,谈笑间尽显雍容华贵之态。
祝勉兄妹叩拜请安。
李瑛目光温柔地看向祝念,少女虽才十六岁,却已长得娉婷玉立,身上披着红色的披肩衬得肌肤白皙细腻,好似上好的美玉,不见半分瑕疵。
最引人瞩目的,是她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眼尾上挑,在长睫映衬之下,眸中好似盈满了光辉,藏有少女谙不知事的天真。
“起身,奉茶。”李瑛向她招了下手,笑意盈盈道:“过来,到本宫身边坐。”
祝念看了眼兄长,祝勉轻轻颔首,她便依言上前。
李瑛伸手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到身侧坐下,左看右看,眼中满是喜爱与满意之色,“你呀,倒是长得越来越像你母亲了,这眉眼,这神韵,简直如出一辙。”
祝念从未见过她母亲,她兄长方记事的年纪,她不过刚出生六个月,母亲便与世长辞了。
她鲜少听旁人提及她母亲,王妃倒是待她如亲生闺女般疼爱,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从不缺她的,派人送到府上。
听她提及,祝念便起了心思,缠着李瑛让她多讲些她母亲的事情。
李瑛温柔地笑了笑,不愿多说,却见她的眼波间满满的期待,不忍相拒,便说了一件有关她母亲的趣事,而后便催他们早些回去。
这时,殿内来了位约莫十八岁的俊俏少年,头戴小冠,身着绛衣,腰系玉带,足蹑花靴,面如傅粉,眼神清澈,唇似涂脂,一派尊荣华贵的气质。
祝念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觉得他英姿风华,如画如仙,并不输她兄长半分。
似是注意到祝念炽热的目光,他斜睨了她一眼,只当她和府上的女眷一样见着好看的男人犯花痴。
祝勉向他俯身行礼,“见过荣南世子。”
“祝勉兄,好久不见。”荣南世子梁越微微颔首,旋即又转身,对着李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清朗:“见过母亲。”
祝念这才后知后觉此人竟是他的未婚夫梁越,忙不迭起身行礼,却被李瑛拉住了手。
她对梁越说:“阿越,你来得正好,快来见见你未过门的妻子念念。”
梁越这才懒洋洋地看向祝念,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眼神里的冷淡分明是瞧不上她。
被他这样瞧着,祝念倒没有大家闺秀那般矜持腼腆,反而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睛回看着他。
这一眼倒是把梁越弄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把目光移开。
她出生后便与梁越许了婚配,两家虽然走动频繁,但他自幼便随镇南王梁南容去镇守南疆了,今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李瑛对两人流转的目光熟视无睹,笑意盈盈道:“你们也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是该找个时间和你们父亲商议,选个良辰吉日让你们完婚。”
祝念闻言,心里顿时起了心思,她才十六岁啊,每日里只想着赏花、听曲、与好友游玩,还没有玩够,怎么就要嫁人了?
一想到要离开熟悉的家,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与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共度一生,她心中便满是抗拒。
梁越似乎比她还不想成亲,急道:母亲,我过些日子便要同父亲回南疆。南疆气候不比黎京,那里终年湿热,蚊虫肆虐,有时会有些妖物出现,祝念妹妹身形单薄,我怕她适应不了那边的气候。
他语气顿了顿,又道:“更何况,祝念妹妹还小,正是爱玩的年纪,不如让她多玩一两年,等她再长大些,心智成熟些,再成亲也不迟。”
李瑛目光玩味地看着他,“哦?你倒是想得周全,我看是你不想成亲吧。”
梁越赶忙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神色诚恳道:“孩儿不敢欺瞒母亲,孩儿觉得男儿应先立业再成家,如今南疆局势尚不稳定,孩儿愿随父亲在军中效力,为朝廷分忧,还望母亲成全。”
祝念眼巴巴地看着李瑛,希望她能答应下来。
李瑛沉思了一会儿,温柔地看向她,“念念你是怎么想的?”
祝念笑容灿烂道:“我觉得荣南世子说得对。”
李瑛被两人的一唱一和给逗乐了,“我瞧着你们倒是挺般配的,还未成婚便夫妻同心了,这事你们说了不算,择日我再同你们父亲商议吧,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回去歇息吧。”
祝勉兄妹闻言,行礼告退,缓缓退出泰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