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骤然睁眼,床头柜的小灯散发着柔和灯光。
“醒了?”
这个声音……好熟悉。
她试图撑起身子,却像被抽掉骨头一样跌回床上,天花板的浮雕纹路有几分眼熟,空气里漂浮着酒店特有的白檀香。晏宁杂乱的思绪逐渐拼凑出现实,怎么又回到酒店了。
“晏宁,能听见我说话吗?”
“谁?”
冰凉玻璃杯贴上嘴唇,温水滑过舌尖的触感让她找回几分真实感。视线逐渐聚焦,林修远还是那副淡定平和的老样子,床头柜上摆着一箱子常规检查道具。
一道强光射来,瞳孔前炸开无数光斑,晏宁下意识闭上眼睛用手挡住。
“晏宁。”手腕被人轻柔握着拉开来,“是我,林修远。”
晏宁愣愣看着站在床边的人,又挣.扎着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1月15号。
“你在殡仪馆晕过去后出现全身性的抽搐,把秦屹川吓坏了,幸好我已经在来砚城的路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晏宁被他扶起来靠坐在软包前,又吞下几口温水,僵硬冰冷的四肢逐渐找回了力气。
她活动着手指,四处张望。
“林医生,你是……真的吗?”
“是真的。”林修远很难得的露出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他坐在床边,将听诊器压.在晏宁胸.前。
“目前体征一切正常,待会儿坐那边椅子上我再给你测个血压。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林修远一向淡定平和,语气总是列行公事般冷冰冰的,鲜少有这样温言软语的时刻。晏宁迟疑着,抬手用指尖掐住他的脸。
“嘶,你干嘛。”向来从容的男人表情终于生动起来。
“对不起……”晏宁缩回手,有些尴尬,“我以为我把秦屹川看成你了。”
这话可以理解成好几个意思,林修远的表情有点古怪,欲言又止。
“先吃饭吧。”
一个小桌板被摆在床上,他又端过来好些吃的,食物还都冒着热气。
屋里只有瓷勺碰撞碗边缘的脆响和低低的吞咽声。安静地吃了一会儿,晏宁终于没忍住问到:“他呢?”
“在隔壁房间,他状态不是很好,我给他喂了点安眠药,让他好好睡一觉,放心,我同事守着他的。”
这顿饭吃得很是压抑,晏宁心里乱糟糟的,只是在林修远的监督下硬往嘴里塞。
吃完饭一切收拾妥当,结束检查,林修远才低下身子问道:“你想和我聊聊吗?”
晏宁偏头打量他,在手机里翻翻找找好一会儿,将一张截图摊在林修远面前。
“溯光医院有四家股东,其中心智未来医疗控股有限公司持股30%。”她声音发紧,“而这家公司由YN集团持股60%。”
林修远在床沿坐下,一脸平静:“没有错。”
“溯光医院从一开始就是秦屹川和你共同创办的?”
“是,秦屹川应该和你提过我们的相识。”他习惯性地扶了扶金丝眼镜,“他没有撒谎,我们确实是在他刚创立YN的时候认识的,后来YN业务扩大,也涉足医疗版块,我们两一拍即合就由他投资持股了一部分。”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想和你聊聊?你真的只是我的主治医生吗?”
晏宁收起手机,闭上眼把脸埋进枕头。
“晏宁,我知道你对于之前保守治疗方案有很多疑问,我也理解你现在不信任我的心情。但是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也有自己专业的骄傲和原则。
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一定会对病人负责,不会因为秦屹川是医院股东,就在主观上影响对你病情的判断。保守治疗方案纯粹基于医学判断。”他顿了顿,“我只能说碰巧随了秦屹川的意愿。”
“林医生,信任这个东西一旦被打破,就很难再恢复了。”
“我明白,但你不是刚知道这个事,过去每个月你都按时复查,是因为理智告诉你,我值得信任,不是吗?”
林修远说得没错,晏宁早在研究秦屹川公司情况时就发现了端倪。
但是她无意间在林修远办公室外听到的对话,以及晏宁病情反复时林修远对待秦屹川的态度,反而让她确定这个人的专业底线和职业尊严。
“那……秦屹川也是你的病人吗?”晏宁翻身坐起来,谨慎询问。
林修远抿了下.唇:“你还真是敏锐。他是,不过他偶尔才会来找我聊聊。”
“那,他是什么问题?”终于问住这句话,即将到来的答案让晏宁无意识攥紧被角,全身肌肉都开始紧绷。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人都有执念,只是执念太深就会影响一个人的情绪、思维和认知。
没有一个成年人应该把自己的人生全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但秦屹川是。
不过他不算严重,也不需要药物介入,而且你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他的偏执状态明显有所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