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遥换上昨天的衣服,收拾好东西,提起书包飞快地冲下楼。
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辆黑色自行车,像是上个世纪走街串巷的邮差会骑的那种,有点破旧,但勉强还算干净。
谢一舟穿了件低调的纯黑色T恤,头顶棒球帽压得很低,手背青筋明显,一只脚漫不经心点在地上,这人身高腿长,似乎天生就属于人群的焦点。
符遥的步子下意识就放缓了。
“上车。”谢一舟拨了下铃铛,叮啷几声。
早晨的阳光熹微朦胧,街道是被暴雨冲刷过后的干净,大大小小的水坑像玻璃反光,雀鸟藏在层叠的浓荫树梢上,一下比一下叫得欢快。
符遥把书包挂背上,跨上后座鞍垫,嘴角翘起来,觉得今天天气简直美好得不真实。
“你哪来的车?”符遥问。
“邻居家偷的。”谢一舟从车篮里拿出三明治递过来,扭头看她一眼,确保人坐好了,长腿一蹬车就飞出去。
“怪不得,”符遥笑着点头,“看你穿的这身就不像要做好事。”
“……”
巷子一路都是下坡,沿路景色飞驰而过,清爽的海风扑在面上。
路面坑洼,轮胎骤然颠簸,把人从座位上弹起来,符遥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腰。
少年的腰清瘦却有力,手下肌肉紧绷了一瞬。
热度透过掌心瞬间传到她脸上,符遥像被烫了一下,火急火燎地把手撒开,转而攥住他宽松的T恤下摆。
真的,攥得非常紧。
谢一舟觉得今天回去之后,这T恤应该得废。
他默不作声操控车头拐了个弯,看路的间隙低头瞥了一眼。
符遥的手很规矩地放在那儿,但是他的T恤太大,车身左右晃着,难免会有身体接触,似将燃未燃的那把火。
良久,谢一舟收回视线,自嘲一笑。
确实,他做的哪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事。
沉默地骑了一段路。
符遥终于从傻笑中回过神,开口问了件正事,“中分头那帮人,现在还会堵在校门口吗?”
“不会。”谢一舟说:“现在是他们的睡觉时间。”
“不愧是前不良少年,真有经验。”符遥笑起来,“说起来,你昨晚一晚上不回家没关系吗?”
“你都说我是不良少年了,能有什么关系?”谢一舟漫不经心地回她,拧住刹车把,长腿往地面一点。
“……”符遥才发现她们已经到了一中校门口。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
“我走了。”符遥在心中感叹一句,脚落到地面上,回头看他。
“嗯。”谢一舟应了一声。
“你……”符遥顿在原地,揪着书包带子,过了半天才开口,“周末也别忘了背英语单词。”
别忘了给我发消息。
因为,见不到你的每一天,我都会很想很想你。
“……”谢一舟沉默地看她一眼,明明戴着鸭舌帽,看不清他眼底神色,却让人感觉他唇角是翘起来的,“好。”
符遥得到许诺,心满意足地跟他挥手告别,步伐轻快地走进校园。
谢一舟手搭在车把上,看符遥一路上若无其事地回了三次头。
直到那道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女生宿舍门口。
谢一舟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了一下。
屏幕没亮,估计昨晚就已经电量告罄。
他调转车头,往回家的方向。
这个点,估计吴艳女士刚下夜班,他现在赶回去,还能装作是出门买早餐。
他们家住在沿海的别墅区,里头装潢是当年陈轻鸿拿着图纸,叫工人来一点一点亲手打造。
后来离婚时,这栋别墅和贷款都划给了吴艳,陈轻鸿一天没来住过。
谢一舟把钥匙插进孔里的瞬间就觉得不对劲。
门没锁,轻易就推开了。
客厅里窗帘拉着,开门的刹那,像有无数尘埃飞起来,嗡嗡嗡地涌向他。
女人坐在实木沙发上,手撑着额头,听到声响,很是疲惫地朝门口方向抬起头。
一夜未睡的眼里,满是红血丝,就这么直勾勾地瞧着他。
窒息的沉默。
“我昨晚跟人换班回到家,发现你不在,打了你几十个电话,你一个没接。”吴艳面无表情开口:“谢一舟,你去哪里了?”
谢一舟没说话,他把门带上,换了拖鞋走过来,把打包好的粉饺和银耳羹放在桌上。
“你不用跟我来糖衣炮弹这一套。”吴艳冷笑一声,心头火起,看也不看就把那袋东西打翻在地,“我打电话给林思宇,打电话给你们曾班主任,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去向。你已经快成年了,你觉得你这样做是负责任的态度吗?”
“我喝多了,到余哥那边住了一晚。”谢一舟平淡地说。
“一口一个余哥,你就料准了不管问什么,余望那家伙都会帮你掩饰过去吧?整天跟这种人混一起,怪不得你越来越堕落。”吴艳面上嘲讽之色更甚,“你别以为余望就是什么好东西,当年警察提审,他一口咬定不是他伤的人。他爸死的时候身上那么多血口,他妈平常连只鸡都不敢杀的,说是他妈动的手你信吗?”
“为什么不信,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谢一舟扯了下嘴角,不合时宜地想起符遥手持辣椒水逼退混混的英姿。
“那么维护他,你怎么不干脆认他做你爸算了?”吴艳看他吊儿郎当这幅样子就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