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很吃惊，抬头看向他，却看不清他刘海下面到底是欲望还是同情。

[我...我会好好规划行程的！定金就不用给了。...你喜欢我什么打扮，有想去的地方么！]

[没有特别想去的，看你吧，我都可以。]

[好..那我可以问你为什么答应么。]

[啊？因为...你很努力吧。]南雪伸了个懒腰随口回答。

...是指大早上在路边喝酒很努力吗？

第二天还是在店门口集合的。

南雪难得将红发束成低马尾，刘海刚好露出他的眼睛。也没有穿他各种奇怪的道袍，今天他就像一个普通的帅哥。

杏仁穿了她最贵的裙子，依旧是黑色的，甚至还带着裙撑，摆图是无数的十字架，像个移动的恶魔祭坛。

[会不会太夸张...]

[像异端教徒会穿的，]南雪扯开棒棒糖包装纸，[不过我觉得很可爱。]

这是一天很神奇的约会。杏仁从未这么轻松过。虽说她安排了行程，但是事事似乎都是南雪决定的。他很绅士，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太过亲密的举动。要知道跟杏仁约会，牵手和拥抱是完全OK的。

他们在抓娃娃机前耗掉了整个上午，杏仁靠着保底机制最后还是用玩偶堆满了推车。午餐地点是由抛硬币决定的，她开心地分享着她所有的日常，告诉南雪她那些肮脏的秘密，南雪没有说教也没有评价，只是安静地听着，只在听到吉他话题时眼睛亮了一下[希望你可以一直弹下去，下次弹给我听吧。]

杏仁觉得他好像反而是来陪自己约会的一样，很会说话，也很照顾人，但是她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墙。

黄昏时分，南雪撕掉了电影票，拉着杏仁攀上大厦的天台。两人都没有恐高症，就这么坐在边沿，这里竟然可以清晰地看到当红女子偶像团体的超大全息广告，她们都漂亮动人，和自己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风挟着数据流特有的嗡鸣吹过耳边，杏仁的双腿在空中摇摆，她不自觉地哼起广告里同样的歌。南雪安静地坐着，不知道在看什么，杏仁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悬浮车流从楼体裂缝中穿行而过，它们红色的尾灯在空气里拖拽出一道道光轨。底层贫民窟里那些用报废飞行器和太阳能板拼凑搭建的窝棚，好像一个个矮矮的墓穴寄生在钢筋水泥里。

杏仁越看越入神。

啊...好想就这么跳下去啊，她想着。

但是今天只是想想，因为今天很开心。

...

[小杏，不要用那个力量。]

[相信我。]

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我。

...

杏仁感觉意识被拉回了身体。她猛然惊醒，停下了攻击。缠绕着她的黑雾开始消散，钥匙也脱离掌心，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随后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仍旧拦在三人身前。

[闪开吧，我不杀女人。]

杏仁已经习惯了肆意使用超现实的能力了，如今她放弃了钥匙，变回了一个普通人。她浑身僵硬，只是站在那里，不再有恃无恐，任由青叶越过了自己。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我不想...朋友受到伤害。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袋，之前那把从奇怪客人身上搜刮来的左轮正静静躺在里面。

[你杀了我就没办法知道怎么使用这把钥匙了。]玛丽安站了起来，露出了平时那种自信又狂傲的表情。[我研究了这些钥匙五年，老板，我的建议是，你不必非要回收我这把钥匙。那黑暗钥匙的力量更为强大、更适合你，与我联手，应该更容易达到你的目的。]

青叶笑了，[我知道你的话无论是出于违心还是真心，客观上讲，确实是最好的方案，只可惜，我这个人，既不喜欢背叛者，也不喜欢太聪明的人。]

青叶又抬起了枪口，[砰！]这次正中伊德莉丝的肩胛。玛丽安明显眉头抽搐了一下，看向了伊德莉丝。

[你我是同一类人，我们这样的人，不该有你现在这种冗余的感情。]青叶说着继续拿枪指向倒在地上的南雪。[我还是欣赏以前的你，现在的你顾忌的东西越多，弱点也就越多。来吧，告诉我怎么成为时空钥匙的主人，不然我就只能杀掉这两位了。]

玛丽安第一次近距离感觉到青叶身上的杀气，这个该死的杀人机器，也许头掉了也不会死吧。冷汗沿着脸颊流过，不过玛丽安此刻却露出了一个渗人的微笑。

[你错了，亲爱的老板，不是我变了。而是我本就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遵纪守法的、道德感强烈的正常人，那么....晚安，时间。]

玛丽安飞速掏出钥匙插入身前空间，灰色空间再次构筑并瞬间扩散，子弹如倒放的电影胶片从伊德莉丝血肉中剥离，沿着弹道轨迹精准嵌回青叶的枪膛。

空间崩塌，时间回到了23秒以前:青叶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刻。

[我知道你的话无论是出于违心还是真心，客观上讲，确实是最好的方案....]

玛丽安环顾四周，眼神再次锁定了杏仁的方向。

两人四目相对。

他刚才清楚地看到杏仁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左轮手枪，之所以不断地跟青叶搭话，就是为了观察他到底何时会露出破绽。只要抓住破绽，自己就能回溯到过去，从那一瞬间突破！

[只可惜我这个人，既不喜欢背叛者，也不喜欢太聪明的人。]青叶接着说道，抬起了枪口指向了伊德莉丝。

他扣动了扳机。

[开枪！！就现在！]玛丽安朝着杏仁大吼。

青叶猛地转头，杏仁正握着左轮手枪瞄准他的胸膛。这是他开枪的一瞬间，就算是他，此时也无法对如此近距离的枪击做出躲闪或者防御。

[砰！]

破魔弹贯穿胸口的瞬间，青叶感觉到自己的魔力正在迅速枯竭。开枪的位置实在太近了。他半跪着，看着玛丽安走了过来。

[是我赢了。]

[你以为你们能全身而退么，这座美术馆现在正被几百人包围着。]

[现在，我们是对等关系吧。而且，我打算跟你...们做个交易的。]玛丽安看了眼青叶，又望向了远处站着的梅洛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