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早川希子。好姐妹深夜致电,邀请她前往日本为婚礼场地勘景。
仿佛一夕之间长大,彼此都在走向不同的人生轨迹。闺蜜一帆风顺的情路历程让她心生喜悦的同时也十分羡慕。
钟栀了拉开手边的抽屉翻看护照,五年多次往返的签证还在有效期内。上一次出行,已经是前年底,不知道外公有没有想自己。
不过,她不禁疑问,“为什么半夜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
自然不止。
生活太过平稳且无趣,早川希子拐弯抹角地质问最近情感状况,“茨野都被叫出去好些回了,次次都得送醉鬼回家,今天又不在。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谁们?这个指代词让钟栀了一时恍惚,“被谁叫出去好些回?你讲清楚些,我对不上号。”
早川希子滞了片刻,反问她,“还有谁呀?”无奈地幽幽叹息,“除了江稹还有别人呀。”
牵扯出了别的记忆,上次的突发事件之后这个人就再也没回过自己消息。不知道后来到底遭受了什么,竟是让他别扭成了这样。
“栀栀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几声抱怨从听筒传出,钟栀了回神,答应了次日的饭局,“……明晚,可以啊。”但是忍不住警告,“别给我再叫别人了,袁初翌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哦,想起来了,两个男人貌似打架了。不会是伤到了吧?
早川希子又问,“江稹也不行?”
“尤其是江稹!”
挂断电话也难以心平气和,她五指张开在自己颅顶不住按揉,仿佛要捏碎头盖骨。
现在的情况的确让她无以为继。
想来乔迁此地也不过半年,生活的深度和厚度都是此前不可比拟的。简直天方夜谭!
年初时还想着怎么挽回上一段关系,却被异常无情的袁初翌放尽狠话。尚未走出失恋阴霾,热情的江稹重出江湖,连带着父母亲友都对他们的关系进展颇为关注。等到终于觉得可以开启新篇章时,怎么又会从天而降一个夏亭殊。
夏亭殊……救命,此人说得好听点是自傲,但细究起来就是颇为自负。他凭什么认为她一定会答应他的追求,又凭什么对于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言之凿凿?原谅她的人生阅历如此浅薄,不然怎么还会觉得这样斯文的无赖有时还会高深静谧。
暗夜之中,细密声响显得尤为明显,钟栀了沉沉打了个哈欠,觉得今夜实在是熬不动了。面对城市斑驳灯影,她有些微恍惚。
多思无益,目光逐渐暗淡,轻手轻脚地关闭显示屏和空调,她裹着披肩打算回房。
沿着走廊,主卧、次卧屋门相对,左转便是自己的房间,然而——
“栀了。”
有人在叫她。
轻声呢喃,好似情人间的亲密细语,又像是鬼魅在身侧徘徊,听得她浑身一凛。
“栀了……”
声音更小,但也更真切。
嗓子里好像被撒了一把细沙,摩擦着发出扰人的动静。她不由屏住呼吸,慢慢挪步走近。
声音来自于夏亭殊的房间。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叫她的名字?
一些答案呼之欲出。从耳朵展开的热意,慢慢弥散着到脸颊,再到脖颈,钟栀了竟不知道自己是要汽化还是要羽化。但这两种都可以,都能把她从这样的困境中解脱。
她可以是朋友口中的钟宝贝,可以是亲人眼里的了了,可以是陌生人初见时的钟小姐,但她不能是此刻的栀了。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右手成拳,用力到指节发白,她咬唇,只觉口干舌燥,忍无可忍地敲击了房门三下。
极具分寸感的节奏,不多不少,不强不弱,足以让他知道她在门外,也足以让他停止。
门缝中忽然透露出的微光,如同一道锋利的丝线,钟栀了吓得一个后退,好像稍有迟钝便会割破她的脚腕。
不能再待了,她立刻转身,房门落锁。
她听见了什么?钟栀了不可置信。
他在自渎的时候,为什么叫的是她的名字?他是打算以后都这么做吗?
这个房子到底是什么破烂失乐园!
夏亭殊的确是意料之外,思绪瞬间空白,动作僵住,连带着呼吸也几乎停滞。
屋内灯光都显得惨淡起来,垂眸注视门缝那一小片消失的阴影,他觉得对方必定此刻已讨厌他至极。
她听见了,为什么不直接进来?或打或骂,他都可以坦然接受,现在这又算什么?
本就无法和谐相处,被撞破之后,除去尴尬,更多的是暧昧蔓延。
有层窗户纸似乎已经自行破洞,从内而外漏出凉风。
恰逢周末,想躲都躲不掉。隔天起床,钟栀了第一眼见到的生物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