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军师可还醒着?”
夏侯惇标志性的大嗓门,如惊雷般劈开晨曦的薄雾。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金属铁锈味,那是废土辐射尘埃未彻底沉降的独特气息。
曹操的脚步声紧随而至,军靴踏在干燥龟裂的大地,发出沉稳的声响,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他毫不客气,伸手直接撩开林风的帐篷门帘。
呼——!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浪夹杂着浓烈刺鼻的烟火气以及某些无法名状的古怪焦糊味,扑面涌出。
帐篷内亮得晃眼。
目光所及,是十几个歪歪扭扭丢弃的空食盒,还有几个用变异巨鼠头骨打磨的简陋油灯,此刻正拥挤地燃烧着,吐着大小不一的昏黄火舌。
几根散发幽绿光芒的变异植物枝干被胡乱插在干燥泥地上,充当额外光源。
地上,堆着小山似的空燃料罐和一大堆烧尽的焦黑灯芯。
林风几乎是从一堆散发霉味的旧毛毯里弹坐起来,双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帐篷顶,仿佛随时会有恐怖变异生物撕破帆布扑下。
帐篷外,夜风尖锐的呜咽声才刚停歇,沙砾敲打帆布的噼啪声也随之消失。昨夜那些摇曳的诡异影子,总让他心惊肉跳,以为是潜伏的掠食者。
林风打了个激灵,总算从满是狰狞变异蟑螂爬满身的噩梦中挣脱。
他下意识环顾帐篷,那些东拼西凑的简陋油灯依旧一盏未熄,全数点亮着。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废土燃料未充分燃烧的呛鼻气味。
曹操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夏侯惇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却堆满憨直的爽朗笑意,他凑上前,声音如洪钟:
“主公您瞧!林军师这必然是为军国大事,日夜操劳啊!”
“定然是一宿没合眼,殚精竭虑,才需要这么……嗯……如此亮堂的环境处理军情要务!”
“军师,真乃我辈楷模!”
林风感觉脑门上能清晰挂上三道黑线,很想说点什么,比如研究星象忘了吹灯之类的鬼话。
话未出口,一个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的校尉踉跄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满脸兴奋与疲惫,身上带着清晨废土的刺骨寒露和厚重尘土。
“报——!主公!军师!”
校尉大口喘着粗气,声音嘶哑:
“启禀主公、军师!昨夜三更天左右!小的带队巡逻,在营地西边那片长满狰狞变异狼牙刺的辐射坑边缘,撞见了袁军探子!还不止一拨!”
“那帮瘪犊子玩意儿,贼眉鼠眼的!骑的都是瘦得皮包骨、双眼冒诡异红光的变异鬣狗!”
“地上还留了好几摊冒绿泡的恶心粘液!他们指定是想摸到咱们营地近处,刺探虚实!”
校尉猛咽口唾沫,声音陡然扬起,指着林风帐篷这边,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可是!那帮孙子,离得老远,一瞧见军师您这帐篷透出的光!嚯!我的老天爷!那叫一个亮堂!简直跟白昼似的!”
“还有帐篷外头,黑压压全是咱们的甲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林风心底腹诽:那纯粹是我怕黑,硬拽着亲卫队长李铁牛,把能找到的亲卫全堆帐篷门口当保安壮胆!不然我怎么睡得着!
“——那帮袁军探子,当时就傻眼了!呆若木鸡!”
“他们手里还拿着些古怪玩意儿,像是用变异甲虫眼珠子打磨的镜片,对着军师您这边照了老半天!”
“最后,那帮怂货愣是没敢再往前凑一步,磨蹭了好一阵子,便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了!”
“哈哈哈,小的打包票,他们肯定是给军师您的浩大阵仗,给吓破胆了!”
曹操先前眉宇间那丝困惑,听完校尉禀报后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切了然与极致赞赏。
他盯着林风,声音里充满惊叹:“军师果然非同凡响!当真深不可测!”
“莫非军师昨夜便已神机妙算,料到袁军会派斥候窥探,故而提前布下此疑兵之阵?”
“如此通明灯火,彻夜不熄,更聚拢精锐亲卫环绕帐前,既壮我军声威,震慑敌胆,又令敌军斥候疑神疑鬼,不敢妄动,于无形中退敌!此计,高!实在是高妙绝伦!”
林风张了张口,喉咙里发出“呃…啊…”的干涩音节。
他很想大声辩解:“我…我那纯粹是真的怕黑,还有点夜盲症,那些人真是我硬拉来壮胆的啊……”
可是,曹操脸上那副“我什么都懂,军师深意我已领会”的表情太过真挚。周围将士投来的目光,混杂着无上崇拜与炽烈狂热。
到嘴的大实话又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只能干巴巴挤出几个字:
“主公明鉴……不过微末小手段,不足挂齿。”
他感觉脸皮一阵阵发烫。
角落里,一直默不作声的贾诩慢悠悠摇着画满扭曲变异植物图案的破旧羽扇,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