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那老匹夫,粮草叫咱们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曹操的声音在勉强称为“大帐”的指挥所里回荡,带着大战后的沙哑,却又透着一股子压不住的兴奋劲儿。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映着墙上那张用变异巨兽硬皮鞣制、边缘都起了卷的粗糙地图,光影在上面斑驳陆离。
空气里,仿佛还弥漫着乌巢大火未散尽的焦糊与炙热。
曹操停下踱着的步子,目光如炬地转向缩在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个球的林风。
“几十万大军,如今没了嚼谷,就是一群没牙的老虎,军心必定大乱如麻!”
他一拍大腿:“我寻思着,就得趁他病要他命,即刻发动总攻,一鼓作气荡平冀州!”
帐篷外,曹军将士们粗犷豪放的欢呼声和不成调的歌声隐隐约约飘进来,还夹杂着劣质酒精特有的刺鼻气味,以及烤焦了的变异兽肉散发出的那种独特的糊香。
曹操话锋猛地一转:
“我还听说,袁绍麾下那张郃、高览,也算是两员难得的悍将,只可惜跟错了主子,瞎了眼。若能设法劝降此二人,咱们的胜算又能凭空添上好几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风:“此事,恐怕还得劳烦军师你多费心,替我操刀拟一封劝降信,好好点醒点醒他们,让他们迷途知返。”
林风一听“费心”这两个字,脑袋里“嗡”的一声就大了。
他肚子里正唱空城计呢,从昨夜乌巢那边火光冲天到现在,他连眼皮子都没正经合过一下,现在满心满脑只想找个平坦地方直接躺倒,最好,最好能再来一只香喷喷的烧鸡。
写劝降信?
他捏着炭笔写自己名字都跟狗扒似的歪歪扭扭,更别提这种要命的、据说是古风古韵的废土时代劝降信了。
这不是存心要他这条小命吗?
他眼前,一块坑坑洼洼、毛刺拉手的粗糙木板就算是书案了,上面零散摆着几片黄不拉几、明显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儿的粗硬植物纤维薄片——这大概就是这个时代的“纸”了,勉强能用。
旁边还孤零零地搁着一根烧得半黑的木炭条。
林风虚握着那根炭笔,手心里已经全是湿腻腻的冷汗,感觉那玩意儿比夏侯惇那柄能轰塌半面墙的爆能长戟还要沉重千斤。
上辈子写个工作总结都得抓耳挠腮半天,现在竟要他给两个杀气腾腾的敌军大将写劝降信?
万一写得不好,人家派刺客摸过来把他“咔嚓”了,岂不完蛋?
百里之外,袁绍大营。气氛压抑得能拧出黑水来。
残破帅帐内,袁绍猛地抓起案几上的陶碗,狠狠砸在地上。
“啪啦!”
陶片迸溅。
谋士郭图跪伏在地,身子微微发抖,声音带着哭腔:
“主公息怒!乌巢失陷,粮草被焚,皆、皆因那张郃、高览二人见死不救,救援不力。”
“此二人名为救援,实则拥兵观望,其心可诛!恳请主公下令,将此二人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曹操大帐内。
曹操见林风半晌都憋不出一个字,便唤来了荀殊。
年轻的谋士垂手立于一旁,看着林风抓着炭笔,对着那几片粗劣纸张“嗯嗯啊啊”了老半天,额上汗珠都下来了,却一个字也未写出。
林风是真饿,饿得眼冒金星,肚子咕咕直叫,比帐外那些变异□□的动静还大。
他又急又怕,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他看过的“漫画”里,张郃、高览如何被郭图陷害,最终无奈投降曹操的剧情。
他忍不住小声嘟囔,声音轻如蚊蚋:“唉,这两个倒霉蛋……真是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再不赶紧找个下家,怕是连锅都得让人端了……”
荀殊耳尖,听了个分明。
他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锅……都得让人端了?”
军师此言,看似寻常抱怨。
荀殊脑中念头飞转。
“锅”,固是盛饭之器,亦可引申为一军之粮草,一国之根本。
乌巢粮草被烧,袁军的“锅”,不正是被曹公给“端”了么?
袁绍军中,素有郭图之流妒贤嫉能,张郃、高览二人处境本就微妙。
乌巢此番大败,郭图为求自保,定会将罪责尽数推诿。
届时袁绍盛怒之下,这张郃、高览的性命前程,岂不真如军师所言,要被袁绍与郭图联手“端”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军师此言,更是画龙点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