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诸位吃好,喝好。食饱力足,方能……继续为丞相效命……”
话音刚落,他便恨不能立时寻个地缝遁形。
众将闻言,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大厅之内仿佛投入了引火之石,霎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夏侯惇猛地一拍大腿,其声粗犷,险些震落屋顶尘埃:
“军师此言大妙!俺便说嘛!此言与开战之初,军师点醒我等‘先食饱饭’之策,何其呼应!”
“实乃警示我等,不忘其本!胜不骄,败不馁!当勉力再进,为丞相一统天下之大业,死而后已!”
角落里,郭嘉轻摇手中那柄绘着残破山河的羽扇,含笑颔首,语带几分醺然:
“军师之言,简极虑远,字字珠玑。‘食饱力足’,既是体恤我等袍泽浴血之辛,亦是彰显后勤为重之要,更暗寓我等需养精蓄锐,以待将来席卷八荒之机。”
一时间,诸般解读纷至沓来,人人争相阐发其中“微言大义”,仿佛林风随意一言,皆是洞察天机的箴言。
林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这群亢奋如打了鸡血的将领,端起面前盛着浑浊麦酒的粗陶碗,默然饮了一口,心中唯余一片苍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新降不久的许攸,因自认献乌巢之策乃首功,此刻已有了七八分醉意。
他端着一个坑坑洼洼的铜制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曹操面前,大着舌头道:
“孟德啊,嗝……若非我许子远为你献上火烧乌巢之妙计,袁本初那厮的粮草,安能如此轻易烧毁?此战,嗝…首功,非我莫属啊!”
他说话时,身子歪歪斜斜,一只手还大大咧咧地搭上了曹操的肩膀,言语间颇为不敬。
大厅内的喧嚣声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凝固了,气氛变得异常微妙。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许攸,又悄悄瞥向曹操。
曹操那张俊美的脸紧绷着,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林风正饿得发慌,好不容易从一堆啃得乱七八糟的变异兽骨头里,扒拉出一块看起来肉还算多的烤肋排,刚送到嘴边,就被那滚烫的温度激得“嘶”了一声。
他下意识小声嘟囔:“这肉真香,就是有点烫手……得吹吹,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烤肉嘛……”
他声音压得极低,旁人本不该听见。
可在“巧舌如簧(初级)”的效力下,这句抱怨偏又一字不落地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许攸脸上那副得意洋洋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搭在曹操肩上的手,也像被火星子燎着似的,猛地缩了回去。
曹操微眯的眼缝缓缓睁开,放下酒杯,目光在林风脸上一顿,又转向许攸,眼神变得难以捉摸。
一直眯眼摇扇,仿若事不关己的贾诩,手中破扇子停了那么一刹,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
“军师这话,莫非是点醒我等,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也不能因一时功劳便骄狂自满,得意忘形?”
荀殊立刻接话,语气带着几分肃然:
“正是!军师拿‘热烤肉’打比方,多形象!这是告诫许子远,功劳再大,也得沉住气,别急着邀功请赏,更不能恃功自傲,免得烫了自己的手,也寒了同僚的心呐!”
“军师高见!”
“一语点醒梦中人!”
众将纷纷点头,再看许攸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不善。
许攸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汗,后背发凉,那七八分酒意顿时吓醒了大半。
他“噗通”跪倒,对着曹操连连磕头,声音都发颤:
“攸…攸酒后胡言,失言了!请主公恕罪!主公恕罪啊!”
林风愣愣看着眼前这出,手里还抓着那块烫嘴的烤肉,压根不明白自己抱怨句烫嘴的家常话,怎么就又引发了一场“官场现形记”。
他脑中,系统面板上,各种数字蹭蹭往上涨。
曹操脸上那点阴沉霎时散去,哈哈大笑起来,亲自上前扶起许攸,温声道:
“子远快起来,几句酒话,孤哪会放在心上。”
随后,他举起酒杯,转向林风,眼里满是赞叹和激赏:
“军师真乃吾之子房再世!一言一行,都藏着深意,总能在不经意间,替孤解了围,排了难!来,孤敬军师一杯!”
林风只得举起那粗陶碗,在众人火辣辣的目光里,一口干了。
辛辣又带着怪味的酒液滑下喉咙,他却觉得前路更迷茫了。
这“神算军师”的戏服,怕是越套越紧,再也扒不下来了。
他眼角余光扫过脑中系统面板,那个新出现的“天道酬勤(咸鱼版)”的经验条,好像真就那么肉眼可见地,慢吞吞涨了一小截。
林风默默又啃了口烤肉,滋味似乎也没先前那么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