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遇睁开眼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看了一眼,觉得眼睛被光线刺到,索性闭了眼,翻了个身,将脑袋蒙回了被子。她记得睡下的时候天光就已经泛白了,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现在又是什么时候。刚刚睁眼的时候没看到秦沅蹊,身边的位置也是空的,秦遇心中起初是十分不满意的,兀自想了一会,又认命地叹了口气,自家夫君是个大忙人,他也没有办法。
想着想着,一股异样盘桓在秦遇心头:已有夫妻之实,那秦沅蹊就真是他夫君了,该怎么和他相处呢?要喊他夫君吗?那以后是不是走到哪都要跟他说一声,不能自顾自地乱跑了,不然是不是不负责任?但是只喊夫君的话很不习惯,去哪都跟他报备更不习惯,何况他也是很忙,自己一点事情就要同他说,也太打扰了一些。
被子里有些闷,秦遇从被子里抬起头来,看着帷幕上随着微风晃动的珠翠,就着这些有的没的,秦遇想了一会,直到背后传来推门的轻响,秦遇知道是秦沅蹊回来了。她一下子把眼睛闭上,刚合上眼,心中就后悔了,一时紧张,她也搞不懂为何自己要装睡。可是眼睛一闭上,她就萌生出了先逃避的心思,想着先混过去,其他的一会再说。
秦沅蹊的脚步声很轻,似乎有些害怕将秦遇给吵醒了,但是这些细微的脚步声在秦遇的脑海中不断放大,她能够凭借这脚步声判断秦沅蹊的大概位置,先是跨过门槛,然后走到帷幕,他掀开帷幕一角,上面的珠翠相撞,发出脆响。床下的软绵下陷,秦沅蹊坐上了床。
面上投来一片阴影,秦遇紧张的想咽口水。忽然传来一声浅笑,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到秦遇额前,那人温柔道:“我看到你眉头皱了。”
秦遇不装了,她睁开眼,发现秦沅蹊的气色出奇的好,面色也更加的开朗,还穿了一身皎洁的白色衣衫,阳光那么一照,秦遇感觉自己眼睛都要被晃瞎。她翻回去,没理他,伸手到床上摸了一会,发现什么都没摸到。她只好重新看向秦沅蹊,问他:“我衣服呢?”
听闻此言,秦沅蹊的目光下意识在她身上荡过,秦遇立马又将被子朝上盖了盖,盖完之后,秦遇立马意识到了,这其实是一个多此一举的行为。
秦沅蹊眉眼弯弯,背过身去,朝秦遇道歉:“我今早应该在你身边的,但是我担心你身体会不舒服,因而去太医院走了一番,我又估计错你醒来的时间了,你这次醒的,又比我料想中要早了些。你先前穿的衣服料子不好,我命人去绣院取了几套新的来,还没到,你先等等。你现在累不累,不然再休息一下?饿不饿,午膳在灶上煨着。”
秦沅蹊的温柔雨一点一滴的下着,浇灭了秦遇起床时发现身边空空如也的不满,有夫如此,她真的很难再挑剔出些什么东西来。只是这样的日子没有几天了,启程的日子就要到了。
“别了,还是我原来那些衣服吧,绣院的衣服金贵,我成天跑来跑去的,穿不了几次就坏了。”
“那就一件只穿一天,衣服够穿。”
秦遇失笑,她挑明道:“那也不行,一件就穿一天,我要带多少套衣服去西疆。”
听到秦遇提西疆,秦沅蹊的面色忽然就差了下去,他俯下身子,一把搂住秦遇的脖子,像以往经常做的那样,在秦遇的脖颈边蹭来蹭去,同时还埋怨道:“我们都成亲了,你就不能不去吗?”
秦遇坐起身来,秦沅蹊非常有眼力见的伸手用被子裹住秦遇光洁的后背,防止她冻着。秦遇拍了拍秦沅蹊的脊背,道:“谁跟你说成亲了就一定要一直待在一起了,成亲了之后,也要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秦沅蹊起初是“哼”了一声,沉默了一会之后,似乎是自己将自己说服了,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秦遇拍了拍他的脑袋,夸了句“真乖”,又哄着他去拿几套常服来。衣服到了之后,秦遇在并无差别的几套衣服里挑了一件顺眼的,赶走了秦沅蹊后,一件一件地套在身上。被子一扒拉下去,秦遇才注意到身上那些难以忽视的痕迹,一边忍不住在心里质问他是不是狗,一边忍着身上的酸痛将衣服都穿板正。
下床走到桌边,发现上面搁置着一壶药,秦遇低头去嗅,发现上面有一股浓浓的檀香,香气十分浓郁,也十分刺鼻。她估计着这就是秦沅蹊去太医院拿回来的东西,而且是给自己准备的。但是她身体好得很,才不需要喝。
她一点一点迈着步子出去,发现满院都系上了红绸,从院墙一路挂到檐角,上面嵌着条形的玉坠,有风过时,发出脆响,仿若风铃一般。红色鲜艳刺眼,白色温润养眼,这院子看上去不像是普通人住的,仿佛是天上月老住的。唯一让秦遇感觉有些不满的是,为何要将玉挂上去,挂在半空,“叮当”乱撞,撞坏了岂不可惜。
她招了招手,在院中等他的秦沅蹊立马贴了上来,邀功般道:“好看吗?”
秦遇道:“很好看,就像是天上的景色。”
听到夸奖,秦沅蹊的眸子都亮了一个度,秦遇见了,便也说不出口原本想问的话了,他开心就好。
秦沅蹊继续道:“衣服到了,我让人放在偏殿了。今晚我们补办个婚宴吧,我再请些人来。你既然觉得好看,那我迎娶你那天,也要绸子要挂满城。我早上差人问了,若要每家每户都挂上,需要卅一万里的绸子,一时间准备不了这么多,需要些时间准备,我还想在绸子上面挂玉珠,大概要用千万吨玉,再加上师傅打磨,也要一段时间。秦遇,你真不能不去吗,好好待在我身边,你不用担心我的事情,你整天玩得开心就好了。我能胜过他。”
一连串的数字报过来,秦遇听的眉心要冒汗。秦沅蹊的钱主要来自金阁,金阁又是归她管的,其中的盈利她是清楚的,但是一听到秦沅蹊要花那么多财物来挂玉挂绸子,她还是想控诉这个男人是不是多少有些败家了,但毕竟不是她的钱,钱在秦沅蹊手里,他爱怎么花怎么花,她管不着。
秦遇横手挡在秦沅蹊面前,道:“你有钱,你做这些随便你,我管不着。只是西疆我可以去,你相信我,我一定能让黎家的胳膊肘拐向你。”
秦沅蹊知道这次依旧没拦成功,肩膀沮丧的垂下,可是也没有办法,随即,他又补充道:“黎家之所以能连着几代手拿兵权,是因为他们对皇室的忠心。谁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人,他们就忠于谁,所以这次送粮,不是为了拉拢他们,只是让他们知道宫中,有灵渊郡王这么一个人就好。你别与他们多费口舌,粮到了,就赶紧回来。”
秦遇不仅没有被劝到,反而更加斗志满满了,她眼中冒着光道:“哪有这么个道理?俗话说的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粮食送到面前,他们没有不要的道理,既然要了,我不捞点好处,才不回来。”
秦遇想得斗志昂扬,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秦沅蹊再一次感到了浓浓的无力感,他劝不住,任由着秦遇畅想她将要在西疆做出的大事业。秦遇用手指着自己,打趣着问道:“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比如帮你带点土特产回来?”
明明是非常严肃的问题,秦遇却总是像玩一样,一棒子打乱了秦沅蹊满腔的愁意。秦沅蹊低头,倚在秦遇肩头,小声道:“我什么都不要,你一定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