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如此说来,顾将军与悦儿倒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咯。只不过,将军所说的感情深厚,应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感情深厚吧?”
北堂翊施施然地从坐榻上站起,悠闲地在房内踱着步子。
不是听不懂北堂翊那满嘴的讥讽,只是懒得再跟他废话,于是猛然一个转身,抽出腰中长剑直直地朝着北堂翊这边刺来。
眼见长剑又要袭上北堂翊,沈青悦的心里突然抽紧,眼中不禁滚落几滴热泪,大喊着:“不要,你们都住手”。
说完又要下床去阻止他们。
而北堂翊并未让长剑近身就已轻轻避开,只听见他怒喝着:“顾南陵,你不要欺人太甚。本将军如今把话说清楚,对于悦儿,某人不会放手。无论你口口声声说你有多爱她,本将军也告诉你,此刻,我也有多爱她,只是我从不轻易说出口。”
北堂翊稍微停顿接着又说:“既然世间只有一个沈青悦,既然这是男人之间的斗争,那咱就用刀枪来定输赢,有空沙场上多见见,请别再为难悦儿,某人告辞。”
北堂翊一脸鄙夷地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一眼站在床边的顾南陵,步步生风地走出房间,刚出门口,就听背后传来一阵冷冷的讥笑:“本来这就是男人之间的斗争,本来就应该在沙场上解决,可某些人就是硬往人家闺房钻,这才是最无耻的小人行径。你的出现,才是对悦儿,对我们最大的打扰和为难。”
背后传来顾南陵赤果果毫不客气的语言攻击,让本来一身清风不染尘的北堂翊听得那是气血尽数往心上涌来,他突然顿住将要离去的脚步,玉树临风的身形在月光下浸满泠泠清辉。
他凛然回头,冷冽地扫视着屋内那个同样长身玉立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反唇相讥道:“十几年青梅竹马又如何?近水楼台又当如何?这些年,恐怕某些人明明有机会,天天往人家闺房钻,却怎样也钻不到人家心里去吧?哈哈哈……”
他说完,仰头,长笑,纵身,飞跃,踏月,而去。
“你……”
北堂翊的毒舌终于也让顾南陵尝到了什么叫气血上涌,只可惜,他刚欲追出门外一雪刚才羞辱之耻,那个与他同样妖孽绝色的情敌却已飞身而去,消失得不见踪影,徒留下一身怒气无处发泄的他。
他狠狠地挥起铁拳狂怒地砸向院中的石桌,那大理石质地的石桌在他的铁拳之下顿时开裂出一条难以缝合的裂痕,那条开裂的痕迹赫然在目,让人惊心,也让人不得不由衷感叹:此人好强大的内力。
屋内的沈青悦听到了某人铁拳般砸在石桌上发出的沉闷声响,犹如上天沉重的叹息,她心中不由一颤,深感无力地靠着床栏,双眸紧闭,腮边泪痕犹在,接着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深深地叹了气:都说此生能与那两个男人其中的一人白头偕老是件赏心乐事,可是同时出现的两个如此优秀男人,都想着要与她携手白头,她却只想到要逃避。
只因为,两个人对她的爱太强烈,强烈到快要令她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那站在院中的黑色身影很是惆怅地望了望天,惊觉又是月影西斜,心中想到了那一句: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西东,南北西东,只有相随无别离。
他踩着沉重的步伐,不舍地回头看看一灯昏暗的厢房,转头离去。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看来,这清泠寂静的明月夜,又将成为某人的不眠之夜……
每到初冬,大夏流云城大多是晴朗干燥的天气。
可是,这一日清早,可能是为了显示沈致远暴怒的心情,好端端的天上突然浓云翻滚,黑云压顶。
在北苍与大夏之间的平原上,此时沈致远正高踞马背,他身后城门大开,远远望去,真是好一幅“乌云压城城欲摧”的沉重景象。
此刻,他阴沉的脸,正如头顶的天色一样,仿佛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当北堂翊英姿勃发的身影,远远地出现在沈致远的视线时,他的心神不由被对方牵引,依然是那一身银白色披挂,依然是那银白色的头盔……
看到此,沈致远不由感到心神俱颤:那一个莫若烟一生都不想再提起的名字——北堂贺,差点让他宣之于口,眼前这个后生,简直就是当年北堂贺的再现。
眼前之人,那英挺的眉眼,那昂藏的身姿,那睥睨众生的神色,他,无须刻意模仿,北堂翊和北堂贺的气度浑然天成。
几日前,如若不是顾南陵前去抢人,沈青悦在霞美峰受伤的事,还让眼前这小子包得严严实实。
更令他气愤的是,趁着自己的沉溺失意,短短一年时光未到,自家女儿竟然被这小子迷得是非不分,差点成了抛弃自己国家的罪人。
昨夜,他去了沈青悦的闺房,本想证实一下,她是否真的与这小子搅在一起,若真的是,要及早收心,反正她这辈子只能嫁给顾南陵。
可是,没等他与女儿面谈,却见到她在睡梦中欢笑,还一直叫着要北堂翊抱抱。
看到自家女儿在梦中痴迷的呓语,他真是感到万分震惊,真是想不到,自己涉世未深天真烂漫的女儿,何时已经懂得这些男女之间的情爱?
他的心神彻底凌乱了,他的冷静也被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