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后,阿莫斯陪两人走了一段路,毕竟也算是同路。席恩也知道药剂店怎么走,所以也相信了这个理由。
仰头望向高悬在枝头上的月亮,会让阿莫斯有一种喉咙被扼住的错觉,柔和的月光被手捧起,掌心朝下时这月光又落在指节上。
阿莫斯开心不起来,不能说难过,他看向比自己更前两三步的席恩,意识到见到自己喜欢的人也已经开心不起来。
月色让席恩灰白色的头发仿佛结霜那般纯净又冰凉,中途他还扭头,找机会问阿莫斯:“你没有对我姐做什么吧?”
不知道为什么席恩会有这样的想法。
“当然没有,我们不在你视线内才多久啊,我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呢?”
希娅走在两人前,席恩看着她的背影,说:“我感觉的到,希娅她不开心了。”
阿莫斯尝试牵起席恩的手,却被反应过来的席恩甩开了,仅仅是触碰到一点指节就做出了这样的反应。他这样想,倒也没生气。
希娅大概是被自己刚刚的话给气到了,阿莫斯心想,可他并不觉得愧疚,无理取闹的明明另有其人。
自己想要见到席恩是什么难以容忍的错误吗?说到底,希娅她毫无预兆的生气,也没有尝试给出任何解释,这种行为才是需要道歉的。
“我怎么知道她呢?女孩子的心思向来很难猜的。”
女孩子的心思难猜,可男孩子的心思也一样难猜,阿莫斯不相信席恩没有想到这一点。因为人心不会因为性别的变化而改变它被读懂的难度的。
阿莫斯笑起来,用轻快的语气打消席恩的疑虑,也让他松了口气。
他看着席恩浅浅的笑意,本来还算高昂的兴致突然就下去了。
“那席恩,你感觉的到,我不开心了吗?”
席恩垂下头,说:“我知道的。”
接着他开始扯着衣袖,扣子系得整整齐齐,再怎么扯都不会变形。他开始紧张了吗?
见到席恩这样的小动作,阿莫斯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变得柔软下来,他真的深深为这份凹陷的触觉而感动。
阿莫斯曾经有过理想,他梦想着成为魔法能力出众的冒险家,他成为了理想的奴隶,仿佛只有实现它才能实现自我价值。可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天赋的缺失也只会告诉他,自己不是被选中的人。
不是不可以坚持下去,阿莫斯对自己说,绵绵细雨落在他的掌心,也许自己追求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并不会为他带来任何温暖。
可能是太过疲劳了,也可能是因为与席恩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让他变得软弱了。
他回想起,在拥有理想之前,握住母亲和父亲的手是什么样的感觉,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温暖。
于是阿莫斯明白了,自己选择了母亲的路,那条捧着眼泪的路。自己怎么总是在不断的后悔呢?他看向席恩那双透辉石般的眼瞳,他珍重地亲吻过席恩的眼角,然后看席恩那时的心情如何,等待回吻或是掐脸。
如果他丧失了实现理想的野心,席恩会放弃他吗?不,不会这样的,席恩并不是那种能够理解这种情感的人,他绝对理解不了阿莫斯的父亲放弃家庭,放弃性命也要追求的东西。命运落到头上的感觉,他绝对理解不了。
可这是一种幸运,代表着他能够抓取到仅存的幸福。阿莫斯觉得,如果是席恩的话,如果是他们两个的话,能够一起抓取到这份幸福,也会为这份幸福而感到满足。
难道自己猜错了吗?
阿莫斯现在正在耐心地倾听着席恩的辩解,兴许这人并不觉得是辩解呢。
“我很抱歉,我真的没办法和你重新在一起。”
阿莫斯问:“为什么呢?”
“……这需要什么理由吗?”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理由,但是你不一样,席恩,你绝对有其他的,不说出来就会让我误会的理由。”
“误会?”
“对啊,就是误会,”阿莫斯停下脚步,这是一个路口,一个他们就要分道扬镳的路口,“我会误会自己差劲到让你连告别都不说,直接离开。”
席恩也在这个路口停下来,而希娅在不远处看着他们。阿瑞斯塔尔家族遗传般的灰白色头发在夜晚非常的显眼,甚至让人忽视掉那双从来摆弄不出柔情的眼睛。
像席恩那样的人,小时候也会喜欢奔跑吗,喜欢贪图太阳未下山的玩乐时光吗?不知道他小时候生活的福利机构允不允许他四处乱跑。
席恩说:“没有的事。”
他比划了一下,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错,我离开的太急了。”
“必须有人去王都,稳固王室与阿瑞斯塔尔的关系,我是最合适的。”
是,这是席恩作为一名阿瑞斯塔尔必须要承担的责任,阿莫斯理解的。只有他能和自己说,有什么是不可以理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