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也走上去,学院的主持人,妆容和笑是那种官方且程式化的,不出错。
台上的话筒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成子钏顺便一听了陆浮闲的“生平”,信息像在瞬息间涌来,从十岁开始就接见了国家领导人的生平,各种国内外的与会经历,什么慕尼黑,什么Digital-Life-Design论坛,成子钏听都没听过,甚至连百度的时间都没来得及,就已经NEXT了。
要说这个介绍如同一个完美的楔子——
把学生领入了一种期待,接下来领导发言就像瞬间给这种期待冲了个冷水澡。
成子钏这时明白他的耽搁是指什么,两个人,一人发言了三十分钟。
虽然不吝溢美之词,但不免显得呆板,像开了两场令人昏昏欲睡的“动员大会”。
眼皮子简直要打架。
模模糊糊间,听见陆浮闲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耳边一阵压抑不住的小尖叫。
“啊!好好听!”
所有人像在这一瞬间清醒了。
成子钏不是这个专业的,虽然有涉及到医疗保险方面的内容,很多东西不太懂。
但是陆浮闲讲得让她听得很专注。
边上那个姑娘捂着嘴,弓着身体,对她身边的小伙伴说:
“你有没有发现,这个‘陆总’讲课,没有‘然后’、‘就是’、‘嗯’这些东西,非常流利。”
小伙伴轻声接道:“被你一说……好像是……清华的和我们还是有壁的……”
成子钏仰着脸。
一边看着PPT,一边听陆浮闲把医保和信息融合在一起。
脑袋里忽然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一句话——
“学术上区分一个学者水平的高低,分野之一就是看其是否能够将复杂的东西简单化,将晦涩高深的东西化为通俗易懂的大众语言。”
她感觉陆浮闲是做到了。
不知道他的PPT是谁做的。
只有两种颜色,蓝色和白色,不同于“大众PPT”——每一张都试图塞入更多的内容。
简单,新意却体现在布排上。
就像审美中,那种很极致的留白。
专注让时间过得很快。
当陆浮闲的感谢和PPT的感谢同时出现的时候。
成子钏发现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仿佛体验到一种进入“心流”的状态。
主持人再度走上去。
此时的笑不同于刚才,带着“人味”的灵动,溢美之词也灵动了起来。
说到进入学生提问环节,坐下忽然有一种小小的骚动。
跃跃欲试的氛围,但却都互相观望,勾留的目,像是在等待谁去打响这“第一枪”。
教室中后的位置,一个男生的手终于符合期待地举起来。
主持人给他递了个话筒。
“您好,我是信息院XX班的学生,今年大四,我最近刚刚拿了国企的offer,我想问一下,您作为信息技术方面国企领导,是怎么看待国企‘杂活’多,定位也十分模糊,领导一言堂,以及与之沟通困难这些问题的。”
成子钏回头看了那男生一眼。
她脱离校园‘久矣’——现在学生真的好敢问,问题也很尖锐。
她转向讲台上的陆浮闲,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留有闲余的姿态。
“你如何定义‘杂活’?”
他把视线放远,带了一点笑。
那个男生:
“比方说领导分配过来的与主线任务不相关的琐事,让一个人看起来很忙碌,但是在实际产出上没有效率。”
陆浮闲思考了一下:
“就拿我个人的经历来说,我会主动同自己的领导对齐我手上任务的重点和优先级,通过重点和优先级的不断确立,自己的岗位职责定义也会越来越明确,自己岗位职责外的一些杂事,我会争取表达我的观点,让一些‘杂事’后延,有些‘杂事’延着延着,因为确实太杂,主动淘汰,失去了生命力,兴许就不用干了。”
说到这里他一笑:
“在这个‘主动’的过程中,我或许能够掌握和领导沟通的‘法门’,从而得到一些和领导吃饭、打高尔夫的机会,进而解决了你最后的那个问题。”
接着那个小男孩腼腆一笑,样子也没有刚才那么尖锐了。
谢了‘陆总’,非常开心地坐了下去。
抛砖引玉的一问,学生们就显得踊跃了,十几双手举了起来。
陆浮闲扫了一眼底下,“那边穿黑衣服的那个男生。”
那男生显得非常高兴,一下子就弹了起来。
“陆总,您好,在您来之前,我了解了一下您的资料,我在您的小红书免费分享里看到独立开发者如何便捷‘出海’赚‘外汇’的一些创意方法,比方说使用Cursor Agent等,我有些厌恶班味,梦想是作为一个独立开发者在云南、版纳做一个‘数字游民’,我想问陆总,互联网的AI工具迭代非常快,比方说Cursor,比方说Vibe,又比方GPT-4o,这些,如何保持个人在这些方面的持续敏锐?”
陆浮闲从讲台一侧走出来,靠了讲台一会儿,非常严肃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以后我不知道,现阶段的话……”
“只要持续关注我就行了……”
他的严肃认真和他的幽默产生了极大的反差。
学生们没绷住,笑了,坐在头排严肃的教授们也笑了。
接着陆浮闲看着那男生说:
“AI工具更新迭代非常快,如果你要我说如何保持敏锐,那我会回答你,敏锐永远是建立在兴趣之上,不是为敏锐而敏锐,信息技术如果是用一种很‘焦虑’的心态来做,‘恐惧’和跟不上时代会让我们变得迟钝,会淹没我们,所以有目的性的去保持敏锐,不如说找到让自己持续对这一行保持兴趣的方法。”
他答完底下学生似乎都感到强烈的共鸣,不自觉地鼓起掌来。
其中有一个老师回头喊了那个学生的名字:
“回头把陆总的ID分享给大家,让我们这些‘老古董’也做做功课。”
“陈院您真是‘折煞’我了。”
陆浮闲应了一句,恰到好处的谦逊。
那个陈院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很多手都举了起来,陈院:
“你们这些问题陆总答到天黑都答不完,池可,你代表学生会,你再问一个吧。”
话筒递给一个姑娘,很漂亮,含笑,却带一点超过这个年龄的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