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行低头看了一会,“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乞丐嘴巴离开碗边,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与他黢黑皱巴的脸不匹配。
就这么“我”了好几次,他五官忽然扭曲起来,劈手抢过碗,挡在自己的脸上,惊恐大喊:“我,我不是白先生,我不是……”
风无行颦眉,这人的脑子似乎有问题。
刚这么想,乞丐发了疯似的,奋力推开风无行,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对着来往的行人撕心裂肺辩解:“不,我不是白先生,我是……我是皇帝,哈哈我是皇帝,我爱妃和皇儿都在等着我呢,他们在城外等着我……”
“真是个疯子,癫得很呐。”
“哈哈哈癫子,还不快去找你皇后去啊。”
“我是你爹,太上皇。”
不少好事的行人驻足在一旁嬉笑逗弄起来。
“对,我要找我的皇后,我皇儿.......”乞丐紧张的左手抓着碗,右手抓起剩下的包子,全都塞进自己那脏污不堪的蔽体布里,跌跌撞撞朝着城外跑去。
“你等等。”风无行赶忙追了上去。
乞丐受伤加长期饥饿,身体虚弱,跑起来没多快,风无行十几步就追上人。
就在风无行伸出手,想要抓住乞丐的肩膀时,忽然瞳孔一缩,发现对方脏污的衣服上翘起来一截黑线。
在这种时候,眼睛竟然会注意到这么小的细节,就连风无行自己都觉得奇怪。
忽然,天空一道紫影闪现。
白皙的手伸出两根手指头,稳稳捏住乞丐衣服上的线头,随着乞丐的不断奔跑,线头被拉扯出来一根长长的黑线。
黑色的线不断在空气中上下翻动,好似没有尽头。
手的主人飞速将线头缠在籰子上,打了个死结。
她把籰子一抛,籰子自主浮于空中,咕噜噜旋转起来,随着乞丐越跑越远,黑线越扯越多,籰子上缠的线越来越厚。
风无行终于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
乞丐就像是黑线编织出的人,一点点随着线的抽离开在消失。
直到籰子上面缠出三寸厚的线圈时,乞丐身形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风无行对着依旧热闹的大街,有些恍惚,“这就是旧重线?”
站在他身后的伍璃月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最终扬了扬下颌,“是的。”
风无行失神:“所以,他是出城去给隔离区的那对孤儿寡母送馒头?”
伍璃月黯然一叹:“大抵是。”
“如果我刚才追上他,我不问他,我不给他买包子,是不是他就不会被射伤腿,不会被戍兵关在隔离区?”风无行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不,染病是他注定的果,你动的只是因。”樊狰走到他旁边,“无论是你,还是刚才打他那个人,亦或是其他人都会导向共同的果,只是刚好是你罢了。”
风无行怔忪。
拨因,不动果。
原来如此。
*
帝宰神庙内,桌上贡品已经变成了摞成山的馒头,硕大的猪头,和一盘子红彤彤的鸡蛋。
美妇人,老员外都不见,新面孔的信徒跪在蒲团上,或上香,或跪拜,或磕头,同样的各式祈求成仙的话语萦绕风无行的耳边。
旧日景象已经不在。
“如果不是你,我看不到线头,无论如何,多谢了。”伍璃月看了看尚且略微失神的风无行,心说,这世间的是与非,果然不是一言以蔽之,还是要亲自看一看的。
樊狰:“该你们履行承诺。”
伍璃月嘴唇动了动,没说话,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一圈,才开口问:“需要我借给你们一身衣裳吗?”
樊狰目光在伍璃月身上扫了眼,转向风无行,“正好,你们身材差不多。”
风无行:“啊?”
怎么感觉有人要做我局了?
*
吉祥客栈
风无行站在天字号上房内,面对桌上摊开的粉紫深边大袖罗裙,沉思中面露疑惑:“为什么不是嘤嘤?”
樊狰:“她太小。”
“不是能变牛大力吗?”风无行态度诚挚的请教。
樊狰:“你想现在就被官兵围杀?”
嘤嘤要么原样,要么就是三层楼那么高........小朋友真极端呐,风无行上下打量樊狰,摸着下巴,提议道:“我觉得……”
“你不必觉得。”樊狰食指轻弹,指尖一根红丝线消失。
下一秒,风无行熟练的解开自己的腰带,一件件的脱下身上的衣服,“你个变态.......啊........你玩不起,你个小垃圾........有本事自己上啊........”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表情扭曲的走到桌旁,拎起层叠的罗裙,有条不紊的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