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特别是为了不耽误那两位大律师的时间,你最好还是回公司吧。】法务最后说完,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是鱼忘和吴恙一起接听的,电话被挂断之后他们久久地沉默着。
他们都知道律师的时间很珍贵,尤其是像葛弈这样在业内比较有名的律师,律师费很高。而他的律师费,是沈耽家里那边在帮忙付。
这两个月来的挣扎和等待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既要赔付的违约金,又让鱼忘无可避免地得去W.C.,还累及到帮忙的朋友。
事情没有迎来设想的希望,反而更糟了。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个恶毒的笑话,戏谑地向他们诉说着冥顽不灵的后果。
吴恙蜷在沙发上,把头埋进膝盖间,拼命地想着如果不是她当初坚决要鱼忘解约,让他去找沈耽帮忙,事情的结果会不会比现在要好一些?
鱼忘平静地接受了现实,这样的结果至少在他的预想当中。
他坐到沙发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我回去至少下周一就可能开庭,这样我也不会在W.C.待很久,结果没想你那么糟糕,嗯?”
“可是……”吴恙抬起头来看见他发红的眼睛,落得更凶的眼泪掩盖了剩下的话——他肯定也很难过,可是还要笑着来照顾她的情绪。
她本来想说,如果W.C.还是一再拖延开庭的时间怎么办?那样的话,他就很可能要在那儿待更长时间,同时还要赔付违约金;而沈耽那边就要付更多的律师费。
甚至情况还可能更糟。
视线被眼泪模糊,那些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只觉得自己自私又愚蠢。
鱼忘肯定也知道她所想的种种可能,只是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也得不到解决,只会让彼此都更难过。
所以他选择说一种好的可能,来让她别那么难过。
吴恙抱住他,哭着道歉:“对不起。”
“傻啊,为什么要道歉。”鱼忘摸着她的头,“今晚想去清吧听我唱歌吗?这应该是我这几个月最后一次在那里唱歌了。”
“想邀请你做特别嘉宾。”
“嗯。”吴恙点点头。
“除了那五首以外,还有什么想听的歌吗?”鱼忘拿过纸巾帮她擦眼泪,像哄小孩儿一样地说,“我可以多唱一点给你听。”
“我还没想好。”吴恙忍着眼泪,她不想把即将决堤的情绪传递给鱼忘,让他更难过。
“没事,你可以慢慢想。”鱼忘把她脸边的头发别到耳后,“也不是非得今晚,只要你想听,我任何时候都可以唱给你听。”
“好。”吴恙把脸别过去。
因为眼泪还是忍不住。
她逃跑似的站起来从鱼忘身边离开:“在出门之前我先去洗个澡。”
说是去洗澡,其实是躲到卫生间里借着水声埋头大哭。
吴恙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来弥补,只能在心里迫切地祈愿着:只要能让现状变好一点,要她付出什么她都愿意。鱼忘那么努力又有天赋的人,不应该就这么被打击和蹉跎。
而鱼忘在看她背影的时候,眼角也有眼泪滑过。他们都强忍着,不让自己在对方面前显露难过至极的狼狈。
不知所措到极点,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下午五点在巷口吃过馄饨之后,他们一起出发去清吧。公交车在某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窗外忽地飘起雪。
这是一场在天气预报之外的雪。
吴恙原本靠在鱼忘的肩上看着窗外,见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她小声惊呼:“下雪了!”
鱼忘闻言睁开眼睛,也看向窗外:“是啊,下雪了。”
视线很快在雪花里迷路,兜兜转转只剩络绎的白。
“刚才,你是不是偷偷自责了?”鱼忘忽然问道。
眼睛又有温热的酸胀感,吴恙连忙把眼睛闭起来,没有回答他。
鱼忘用侧脸蹭着她的发顶,原本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又紧了一些:“吴恙,是你给了我决不妥协的勇气,所以这件事情的结果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对之前做出的决定后悔。”
“我们把能做的做了,剩下的就顺其自然。”
“事情不是因为你才变成那样的,反而因为你在我身边,让我觉得事情也没有那么糟。”
“我的世界是因为你才多了一些美好和希望的。”
“所以答应我,不要感到自责,好吗?”
在吴恙迷茫和无措的时候,鱼忘总能让她知道:噢,原来我很重要,原来也会有事情因为我而变得更好。
尽管她闭着眼睛,但眼泪还是流了出来。也是在这一刻,某些情绪随之释怀。
她弯着嘴角,带着点鼻音答应他:“好。”
两个人靠得更近了些,在下雪的冬天互相取暖。
吴恙对着这场意外到来的雪默默许愿,希望困住鱼忘的那些事情可以有转机。她默念了一路,因为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好如此笨拙地表示自己的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