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月亮高悬。
两人细长的影子交缠在一起,时而聚集,时而分开。
深夜雾重,骤起的夜风,带着寒气,吹得宋春迟把脖子缩进衣领里。
她垂下眸,忍不住去看身侧男人,却发现赵景润有些不对劲。
盈盈月光之下,他的脸,一片酡红。
整个人也冒着虚汗,牙关打颤。
双目紧闭,意识已然不清醒,竟是全凭肢体反应在拉着马向前行走!
“赵景润?”
她扯住缰绳,纵身下马,抚向他的额头,惊觉一手滚烫。
“赵景润,你怎么呢?”
赵景润似是强撑不住,身子一软,向地上跌去。
宋春迟连忙接住,将他大半个身子压在肩膀上。
奈何赵景润个子太高,身子也沉,压得她双腿有些颤抖。
一旁的马儿许是察觉主人状态不佳,不停蹬着后腿,扬起阵阵尘土,颇有些焦躁不安。
宋春迟艰难抽出手来,扯住缰绳,试图将赵景润推上马。
可她的力气实在是小,用尽全力,还是无果。
马儿嘶鸣,跪下两只前腿,给了宋春迟机会,她急忙拖住赵景润,将他推上马背。
然后呢?
宋春迟犹豫了,她是把他丢在这里,自己独自离去,还是带着他去寻找一家客栈,帮他解药呢?
她环顾四周,荒野辽阔,官道亨通,不远处隐约点着灯火。此时她已经走出了城瓦,身处外城,只需顺着官道走,很快就能寻到一家客栈歇息。
那马儿通人性,哪怕自己不管,定会自己带着赵景润去到安全的地方。
若是她带他解药,定会重复前世惨剧。
宋春迟的目光慢慢坚定,她放开缰绳,撤步离去。
步履匆忙,神色匆匆。
这时,身后泄出一丝呻吟。
在寂静的夜里,像极了夺人心魄的魑魅,发出诱人的邀请。
她步子一顿。
“呜……”
呻吟还再继续,似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转身回头,看见赵景润虚弱的倒在马背上,面色酡红,睫毛轻颤,红唇微张,满身的请君入瓮。
高洁不染尘埃的脸上,凝满了诱惑。
该死!
宋春迟暗骂一声,不熟练地爬上马背,刚把赵景润抱好,底下的马儿立马扬起马蹄,向着灯火处奔去。
寒风猎猎,卷起宋春迟的衣摆,把她白嫩小脸打出红印。
可她却不敢睁眼,半个身子伏在赵景润身上,全身重心下压,生怕被马儿摔下去。
一路颠簸,终至一家酒肆。
“小二!”
她高扬一声,颤着腿从马上下来,小心翼翼地把赵景润圈在怀里。
怀中人似乎难受极了,红唇泄出一声又一声的勾人心魂。
听着她耳朵烧得慌,连取出脖颈上绣帕,塞入赵景润红唇之中,那声音才算是止住。
酒肆门口,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橙红色的灯光氤氲开来,像是鬼城的邀请,透露出莫名的危险。
马儿有所察觉,扑腾两下马蹄,立刻返身冲进黑暗。
宋春迟心里顿时打了个鼓,她深吸一口气,搀扶着赵景润踏进橙红灯光里。
门口,店小二循声而来,打量的目光毫不遮掩的落在宋春迟和赵景润身上。
“二位客官是?”
店小二伸出手,想要接过赵景润,却被宋春迟拒绝。
她心中第六感强烈,观之店小二神情,只觉不对。
于是,她扬起胳膊,把赵景润的脸按在她胳膊底下,让衣袖完全遮挡他的面容,并夹着嗓子,装作娇羞道:
“劳烦店家为我和我夫君腾出一间屋子来。”
“我家夫君吃醉了酒,正迷糊着了。”
店小二眼神不住撇向衣袖底下的容颜,伸手就要帮忙,试探着:
“夫人说笑了,您这夫君醉酒得厉害,不若让我来帮您?”
宋春迟再次拒绝,冷汗浸湿后背,大脑飞转,想着解决之法。
见店小二眼中渐生疑窦,她立马开口:
“我这夫君,最不喜旁人触碰,除了我,谁也沾不得他半点,是不是啊夫君……”
她用力掐了一把赵景润,试图引发他清醒,陪她演完这一出戏。
可衣袖底下的嘴巴像是被针线封住了,一声不吭。
她尴尬笑笑。
此时,店小二已经触碰到赵景润后背,眼看他马上就要被翻过身来。
突然,衣袖底下泄出一声低哑。
“夫人……”
宋春迟连忙抱紧了赵景润,错身面对店小二,露出一个满是黑印的脖颈。
“烦请店家速速安顿我们,我夫君她发起怒来,我着实承受不起……”
店小二收回手,盯着她青黑的脖颈,无声朝酒肆另一端轻轻摇头。
“夫人,请……”
宋春迟踏进酒肆,发现大堂里稀稀疏疏地散落着一些硬汉,各自坐在一角,举着陶碗喝酒。
见她一弱女子扶着大块头男人进来,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不过就这一眼,也让她心砰砰直跳。
宋春迟赶紧扔下两锭银子就扶着赵景润上了二楼住宿的房间。
上楼时,赵景润不知是被衣袖堵塞了呼吸还是什么,双手开始胡乱挥动。
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胸前。
平时里被小心呵护的宝贝冷不丁地遭受冲击,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低下头,顿时怒从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