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容双喝下几口,示意夜闻柳再投一次。
可惜与开始没什么区别,一个一与一个四。
容双摇摇头,“这点重量在普通人眼中自然算不了什么,但习武之人确是能轻易掂量出来……”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补充道,“虽然你也习武,但不过是兴起,自是感受不出。”
“你什么意思?”哪怕容双语气淡淡的,但夜闻柳总觉得对方在看不起他。
“不是你说的?习武只是兴趣使然。”容双歪着头,那双好看的眼里满是疑惑。
“所以呢?”
“你自甘于平庸,又何必问我?”容双戳了戳其中一枚骰子,让它翻了个身,“师父可对你真好,哪怕你这么……也纵着你。”
容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可能是想起自己小时候练功,哪怕极累了,父亲也总板着一张脸,按着他头让他练下去。
心有不平吗?
他明白这番话逾矩了。
孩童心性,大抵如此。算来,他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看到这样的差别自也会感到不平。
夜闻柳此刻的内心已经不复原先那么平静,感觉心头有一团火正在烧着。
“我无用?你了解我多少,便说我无用?”
外人眼里,他不过也是个八岁的小孩,但他自己清楚他多大。与一个这么小的孩子闹脾气,其实很有失格调,但他控制不住。
容双那番话,摆明了讲他是废物。
他呼出一口气,脑海中闪过这几年的画面。
他因着上辈子的基础,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智慧,但这是他十几年的积累。
而那些真正在这辈子接触的东西……好像全都是学而不精,只是略知皮毛。
他有些不服气的打量着容双,试图从这人身上找出落后自己的东西证明自己。
但似乎……
并没有。
论谈吐,他输于容双。
论武艺,他输于容双。
论见识,他输于容双。
就连他最为骄傲的学识……恐也输于容双。
这几年,他龟缩于自己的小天地里,只想着如何当一条咸鱼。
这一刻,他的所有傲气都被眼前这个似乎是小于自己的少年——
打碎了。
容双看到夜闻柳一副挫败样,连忙道,“其实你也非无用,我刚才说错话了。你的……样貌放在长安也无人能及啊!”
样貌吗?
居然只是样貌吗?
夜闻柳生出一种悲伤,他脑子里只是复播放着一句话,容双唯一认可他的竟是样貌。
容双见夜闻柳不理他,一时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下来。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达成了诡异的平衡。
直到韩右端着菜出来,夜闻柳才稍稍回神。
他跟着韩右去后厨拿碗筷,乖巧的模样竟是教韩右摸不着头脑。
到了厨房里,夜闻柳拿出三副碗筷后,没头没脑的说,“义父,我今后会好好学习的。”
韩右大惊失色,他忙把手里端着的盘子放到一边,摸了摸夜闻柳的额头,“你发烧了?也没有啊,怎么说胡话呢?”
“义父。”夜闻柳没精打采的喊了他一声,“我没有说胡话,我是认真的。”
“受刺激了?”韩右皱着眉,“那姓容的小子骂你了?”
“没有。”夜闻柳摇了摇头,“孩儿只是觉得……这几年太过自负了。”
“自负?你可别跟外面那小变态比!他们大家族的孩子,自幼便被催着骂着,什么都学,什么都不可落后!”韩右轻声说着,试图开解夜闻柳,“他们这样是要为家族做贡献,你是为了什么?你义父我可只有这一个小酒馆!”
夜闻柳垂下头,不知听没听进去。
“外面那小变态更是!你可知他父亲……”韩右抿了抿唇,“反正,他现在活脱一个小大人模样,我可不喜欢!你别学这种!”
“他说,你在骰子上动了手脚。”
韩右眼中闪过惊异,“他连这都看出来了?”
“原是真的。”看到韩右这样,夜闻柳又有什么不懂的。那抹惊异自然没逃过他的眼,他突然感到有些无力,轻声嘀咕着,“我原以为是他诓我……罢了,罢了……”
“你在叽里咕噜些什么呢?”韩右听不清夜闻柳后面说了些什么,大手揉了揉夜闻柳的脑袋,“你干什么义父都支持,毕竟我只有你一个儿子!外面那小子若是欺负你,便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大不了这徒弟我不要了!”
“义父,我想学武。”夜闻柳抬起头,一双眸子印射出坚定与执拗。
“不是一时兴起,不是为了好玩,是正儿八经的——学习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