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就迷茫了起来,为什么他脑海中闪过的母亲,头上应该是根根银丝,脸上应该布满沧桑。
“妈。”他的脑袋就像是被浆糊糊上了一样,对于这个问题,他完全分不出脑子去细想。可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触动,好想……抬起手摸一摸母亲的头发。
“你跟爸……还好吗?”他有些错愕,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有种直觉,这个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你天天看到我俩,还不知道好不好?”他的母亲端出一碗粥,“得了吧,我看你就是把脑子学糊涂了,吃饭吧啊!”
他“嗯”了一声,开始用起早餐。
一碗粥下肚,身体都变得暖洋洋的,可仅仅是将粥碗放下的瞬间——场景一转,他瞬间坐到了车上。
车窗应该是他自己放下来的,风呼啦啦的灌进来,耳边都是发动机的隆隆声。
他的脑袋有些沉,丝毫不觉得这样快速的场景切换有什么问题。
“爸。”
他看着驾驶座上人的背影,轻声喊道。
“诶,知道了,再有个十来分钟就到了!你别急哈!”父亲大大咧咧的声音传入耳中,以往每次听到他都心烦得很,这一次,他却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
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只因刚才他眼前闪过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脸,那人一头长发盘起,用一根木簪定在脑后,脸上胡子拉碴,妥妥的邋遢货!
但他却无法心生反感,甚至有股亲近之意。
“爸,我们要去哪?”
“不是你昨晚跟我说的?你要跟你同学去下北街那家咖啡店。”
又是一眨眼,他坐在了咖啡店的椅子上,旁边叽叽喳喳的是他那热爱历史的同桌,怪的是,任凭他怎么看,都看不清同桌的脸,似乎脸上蒙着一层细纱。
他动了动手指,抬手揉了下眼睛。
“喂,你又认真听吗?”同桌喊了声他的名字。
他摇摇头,实话道,“没有,你刚才说什么了?”
同桌咂咂舌,把桌上摊着的书往他脸上一递,“看到了吗?顺荣二十一年,定西战事爆发,三十八岁早已辞官的韩大将军突然出现,与中央来的北平侯一道驻守定西县。”
他愣了愣,接过书仔仔细细看了起来,“定、定西县?”
“没错!”他那同桌好似没看到他脸上的异样,给他科普着,“这定西县,就是大成最西面的县城,城墙的另一面,便是西林所在的地方。”
定西,定西。
他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到过,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头突然开始剧痛,面前同桌的脸开始消失,周围事物如同玻璃般碎开,伴随着“砰”的响声,一片片消散。
恍惚中,他看到了一张少年郎的脸。失真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阵阵呼唤,唤的是他胡诌的假名。
“夜闻柳?夜闻柳?”
这名字十分耳熟,只是他那被浆糊糊上的脑子容不得他想更多。
“醒醒,夜闻柳。”
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大脑中被锁链锁住的齿轮开始缓慢转动。
“别睡了!”
强烈的推感,他觉得有个人用力推了下自己的胳膊。他的大脑逐渐清晰,此时的他才开始意识到刚才的都是梦境。
随着意识到苏醒,梦到的东西已经越来越模糊不堪,他挣扎着,企图抓到最后一点东西。
双唇一张一翕,睡着的他与梦里的他努力抓住了最后一点梦境的残余——
顺荣二十一年,西林向大成开战。
顺荣二十七年,长安沦陷。
顺荣二十九年,永安侯率领军队击退西林,收复长安。
顺荣三十年,成文帝退位,新帝登基。
……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一摸脸,摸到一片冰凉。有些错愕的直起身,难不成,他是哭了吗?再一眼,他对上了容双如死潭一般的眸。
“你哭了。”容双用着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道,“为什么?”
“我,做了个梦。”
容双指了指夜闻柳,又指了指自己,“我知道,你就睡在我旁边。”
“我梦到了我的阿爹与阿娘。”夜闻柳自然注意到了容双板着的脸,虽然不知道容双脸色这么难看的原因,但他总觉得跟自己有关。
“嗯。”容双点点头,“然后呢?”
夜闻柳被容双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一心想把梦赶紧糊弄过去,“我想他们了。”
“没了?”
“没了。”
容双面无表情的鼓起了掌,他平淡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记得,你是师父捡的。”
夜闻柳不语,等着容双继续说下去,“你与你爹娘早已分开,本不该有什么亲情,那么你又为何会为了他们哭?”
“夜闻柳。”容双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姓夜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