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仍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冰冷金属剑刃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刹那的颤栗感太真实了。
平复好一会儿,她才从噩梦中缓过来,出神望着夜色思绪飘散。
眼下没了睡意,虞怜烦躁地用双手搓了搓脸颊,掀开被褥翻身坐起。
……
翌日一早,两人御剑抵达平晋城。
平晋城守卫森严,进出城门的人都需由侍卫严格搜查后才可放行。
楼渊拉着虞怜避开人群,用符咒隐去两人的气息,御剑从上方悄无声息潜入。
令他意外的是,城门上空竟有结界守护。
他有心探查一番,念及眼下不清楚城内情况,不宜打草惊蛇,因此暂时搁下念头。
穿过结界后,气温似乎比外边儿更冷些,才秋末时节,空中竟渐渐飘起鹅毛小雪。
“平晋城的雪下得这么早?”
走在人烟寥寥的僻静巷道里,楼渊若有所思道。
虞怜今日穿着浅粉色大氅,衣领处嵌着一圈细绒毛簇着脖颈,米粒大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毛领上,顺着肌肤渗入凉意。
刺寒的冷意将她思绪从神游中拉回些,恰好听见楼渊的话,不以为意回一句:“不是很正常么,有山的地方冬天本来就来得更快些,以前我在灵山的时候,常常有六月飞雪的情景呢。”
“也许吧。”楼渊轻笑道。
旋即,他拿出指针罗盘放在掌中,指针摇摆不定,颤动着划过半边弧线,又恢复平静,静置在起点。
“小花妖,你可有感知到城中有妖气?”他出声道。
从进城到现在,他没有察觉到一丝妖力存在,指针罗盘也摇摆不定,辨别不出方向。
街道鳞次栉比,屋宇星罗棋布,茶坊、酒肆脚店应有尽有。
如果不是行人之间静默到不正常的氛围,一切似乎都再正常不过。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
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猝不及防拍在肩上,虞怜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神色恹恹拂开他的手,摇了摇头道:“没想什么。可能昨晚没睡好吧,我今天有点不舒服。”
楼渊看着被打落的手,挑眉笑着上下打量她一眼,她眼下有点不明显的青黑,垂头丧气像朵霜打过的小花,浑身散发着蔫搭搭萎靡不振的气息。
“不太对劲,”楼渊不相信她的话,突然道:“你是在不高兴,对吗?”
“是因为昨天我的话惹你生气了?”
虞怜看他一眼,迟缓一会儿才想起昨天下午他说了什么,“不是啊,我没有生气。”
“那是为什么?”楼渊问。
虞怜正盯着脚尖的流苏,闻言,她抬头,眼神略有些幽怨地和他对视,“我昨晚梦见你杀了我。”
楼渊漂亮凤眸里的笑意淡去些。
“一个梦而已,别想太多。”
他语气轻柔放缓些,似是宽慰但又像是不走心随口一言。
“可是……”虞怜迟疑了下,“道长,你说这个梦是不是给我的预示,你会杀了我。”
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凝着他,楼渊笑出声,“梦都是无厘头的,你竟会信这个?你安分守己不伤人,我为何要杀你?不过是徒增业孽罢了。”
平晋城的百姓大多沉默寡言,宽阔的街道上竟过分安静,苍穹之上的太阳被朦胧云层遮挡,时隐时现。
正午时分,光线黯淡得像是傍晚,灰蒙蒙地压抑。
虞怜心跳得很快,楼渊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他杀她两次了,一次幻境,一次梦里。
今日也不知为何,她心头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不安,梦里的画面昭示的就是她的下场。
心底恍若有一道听不清的声音在盘桓,像河面晨间的雾气,明明就在眼前,可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如若我杀人了呢?”虞怜轻轻呢喃,“人族也有恶人,倘若我杀了恶人,你会杀我吗?”
“恶人当杀,但自有人族的律法惩治,你少一点胡思乱想。”
“你别东扯西扯的,”虞怜撇撇嘴,“你直接说会还是不会。”
“不会。”
“……你都不好好思考下再回答我,该不会是敷衍我的吧。”虞怜明显不信他的话
不过话虽如此,她心情显而易见地好上几分,愁容散去不少。
楼渊抬手抵住她的后脑,手指自然而然滑入发间,揉了揉她脑袋,“我若是回答迟一会儿,你又该说我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定是蓄谋已久了。”
虞怜木着脸,“……净胡说,我能是那样的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