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后悔了。
后悔同意父亲让许恒将功补过般跟随她,后悔那时在经历过生死后又一次对他产生信任。
可毕竟这一次,他们重新来过了不是吗?
淡月的眼眸微微闪烁,良久后,她郑重其事道:“你所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必须告诉我。哪怕因为你让我们的处境再一次受到威胁,都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不可莽撞,不可没有商量地擅自行动。”
许恒抿唇微笑道:“一定。”
第二日,许恒也离开了整整一天。
淡月白天在院子里头也没闲着,她借着买菜为由四处闲逛,路过买米粮的店铺都十分留意里头的店员,似是在寻找些什么。
她回到院子里时已经日落时分,但许恒还是未归。
“看来今天也还是很晚才回了。”
她动手将买来的菜一点点切好,再给自己煮了一碗汤饭。她从碗底舀起一勺汤饭,晶莹剔透的米粒上头有过了油的茄子和炖软了的柿子,一口下肚,很是满足。
“小时候听爹爹说,那时候他们行军时就靠农家的一碗汤饭救命。可回了开封城,那里的人都觉得汤饭是穷人乞丐吃的东西,他们都喜欢把菜肴装在精致的小碟子里,分成一份份上个十几二十碟,方才显得出气度。”
她边慢条斯理地吃,边喃喃自语。
“可是我在南方小镇看见的人,好像也不爱吃汤饭。可他们会把菜肴统一放在中等大小的盘子里头,一家人吃几盘菜,也是足够的。”
她说着说着就想到了此前的经历,“倒是有些怀念云姨了...”
夜幕在不经意间落下,外头繁星点点,淡月倚靠在柱子旁待了一会儿,门外便传来声音。
本就是竹子做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许恒跌跌撞撞地扑倒进来,嘴角还有隐隐约约可见的血迹。淡月外袍都来不及系好,连忙跑上前扶着他。
“这是怎么了?”她担忧的眼神不减。
“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弥漫在身周的血腥味。许恒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迹,道:“这赤蛇帮,当真是龙潭虎穴,上午我以命相搏换了他们平安,下午就开始挤对我。说我走后门,是个新人,听说娘子是个狠角色,让我把娘子拱手相让。”
虽说二人此行是假身份,但淡月听到“娘子”从他的口中说出,还是红了脸颊,只是夜色浓墨看得不是太明显。
她微微侧头掩饰着道:“所以他们又打你了?”
“自然不是。那个叫得最欢的,被我打断了肋骨,狠狠警告了他们。我的人他们还妄想动,白日做梦!”许恒越说越激动,原本瀑布似的发丝被高高束起,显得人更加精神和英气。此时两侧鬓角的发丝凌乱不堪,却衬得他更帅气了些。
没想到,他这样的人学起那些粗人的表情动作,却别有一番帅意。
淡月笑了笑:“所以,你是主动和他们打的架?”
“当然!”许恒回答的特别快,脸努力扬起的模样惹的淡月笑意更深。
“嗯~他断了肋骨,你呢?”
方才那股男子间的英雄气被她问到重点浇灭了一半,他低下头弱弱地说:“哎呀,头好痛,肚子也好痛。”
担忧的神色瞬间爬上淡月脸颊,她连忙把他扶进屋子里,借着灯光才看见,他的肩膀处和小腹处都有明显渗出的血迹。她取来药箱,为他清理伤口。
许恒将肩膀处的衣衫滑下,触目惊心的一道刀痕,让淡月手上的动作放慢了,她玉唇微启又合上,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瞧着许恒那副得意扬扬的模样愣是忍下了。
她仔细地替他上药、包扎,许恒也不喊疼,她也不说话,屋内只剩下上药时的微弱声响。
“好了,腹部的伤只能你自己来了。”
刚起身淡月的手腕便被床榻上的男人拽住,他正眼泪汪汪地嘟囔着:“疼,我不敢。”
淡月:“......先前的伤比这重吧?”
“伤上加伤,行行好吧,我的好郡主。”他的声音有点撒娇的意味。
也是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淡月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才好。她在心里头挣扎了一番,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腹部的伤我实在是没办法替你上药,实在不行我去找个大夫来。”
谁知许恒竟直接大字形躺倒在床,脑袋往里头一偏,委屈道:“等大夫来我怕是失血过多已经去了,郡主还是替在下买口棺材实用些。”
淡月:......
“行,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