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雪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谢长安皱眉挣了两下,方才只是一时情急下的动作。
裴寂雪却凑近她耳边道:“我若不跟旁人撇清楚,你又以此为由要与我和离该怎么办?莞儿。”
他唤她莞儿的声音温柔又缱绻,仿佛暗藏无尽的深情,听得人耳根发软。
谢长安却无动于衷的望着他:“即便你撇清了,你以为我就不会与你和离了么?况且,没有何小姐你可还有一府院的莺莺燕燕,怎么,你都要为了我撇清吗?你撇得清吗?”
最后五个字她微微加重了音量。
因为她对他的处境心知肚明。
裴寂雪凝视着她,两人距离很近。
“你又怎么知道撇不清呢?”
谢长安皱眉:“?”
工部尚书赶紧疾步上前,跪在一旁:“陛下息怒!小女方才的话都做不得数的,臣从未同意她与什么书生来往!成婚一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陛下!”
何聆紧紧皱眉:“爹!”
工部尚书道:“爹什么爹!我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如此失智之举!你失心疯了不成?早知我便该将你关在家中!我回去再跟你算账!你还不赶紧跟陛下认错!是想让你爹我今日撞死在这殿上是不是?”
何聆:“爹……”
与工部尚书交好的官员也纷纷帮腔。
“是啊,陛下,成亲一事父母之命大于天,又哪里是一个小女子说了算的。”
“女子嘛,一心只有儿女情长,陛下无需理会。”
“就是啊,能嫁进相府,那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
何聆眼看着局势越来越偏向另一方,急得汗都出来了。
她频频望向裴寂雪的方向,心里七上八下的。
“太子殿下?殿下!”
小太监在崔鸿煊耳边唤了好几声,崔鸿煊猛地回神,看向他:“何事?”
小太监道:“奴才给你添茶,你这杯子里都见底了,您看什么呢?”
崔鸿煊将目光从谢长安身上抽离,微微颦眉:“没什么。”
他心里却在琢磨,裴寂雪到底想干什么?
依他的手段,若是他不想,决计是不会让局面发展到现在被动的。
阙珏的目光遥遥放在谢长安身上,在她按住裴寂雪手的瞬间微微蹙了蹙眉尖,又在她的手被反手握住的时候蹙得更深。
祝楼立在他身后,摸了摸鼻子。
裴寂雪的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却对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一清二楚。
只见他朝她轻轻一笑,放开了她的手,慢慢站起身。
众人不乏幸灾乐祸的望着他。
这是终于要站出来了?
堂堂三公子,却被女人当众提出要取消成婚,而且还是因为跟他人早已暗通款曲,这下裴寂雪丢人可丢大发了。
裴寂雪对那些目光置若罔闻,走到中央朝上座拜了一拜。
“微臣参见陛下。”
裴侪看向他,带着岁月痕迹的眉宇间拧起沟壑,似乎想看他如何解决这事儿。
对于这桩赐婚,裴侪当然也是不满的,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不宜节外生枝。
随侍低声道:“老爷宽心,公子一向是心思玲珑且知分寸的,他定会解决好此事的。”
经人这么一劝,裴侪的心也慢慢放松了下来,脸色缓和了不少。
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他还是了解的。
论手段,并不是没有的。
甚至这几年,有时候连他这个当爹的都看不懂他了。
裴侪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抿了抿一口。
晋帝好半天才在林公公顺气下,慢慢扶着椅子坐下来,他虚弱道:“谢三,方才的那些咳咳……你应当听见了,你有何话要说?”
裴寂雪微微侧眸与掩饰不住慌乱的何聆对视了一眼。
工部尚书赶紧奉承道:“三公子!你听老臣一言!臣管束女儿极严,是那书生对我家聆儿多番纠缠,聆儿年纪小耳根也软,所以才被那小子蒙骗了,但您放心,聆儿与他见面甚少,绝对没有与之厮混!”
裴寂雪笑吟吟瞥了他一眼,道:“大人宽心。”
工部尚书抹了抹额上的汗,又仔细瞧了瞧他的脸色,这才确定他好像确实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
裴寂雪转而面向晋帝,拱手道:“陛下,臣今日不是为了此事站出来的。”
晋帝掩唇咳了声:“那是为了何事?”
裴寂雪一撩衣摆,在殿前跪下:“陛下,微臣今日在此是为拒婚,方才何家小姐的话微臣也听见了,想来微臣与她二人还是欠缺了些缘分,这桩婚事还望陛下三思。”
‘啪嗒’
裴侪手里的茶杯掉在食案上,茶杯滚了几圈,里面的水全撒了出来。
下人赶紧上前七手八脚的帮忙收拾。
裴侪欲要发怒,但又拼命克制住了。
随侍赶紧道:“老爷息怒!”
谢昱与谢广明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很复杂。
晋帝一怔,周围一片哑噤,显然谁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居然拒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