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水晶宫的明珠在珊瑚枝头摇曳,润玉倚着鲛绡软枕,垂眸望着寸心将最后一枚疗愈珍珠嵌进青玉冠。龙女指尖残留的暖意拂过他鬓角,惹得他喉结微动,连带着掩在被中的双腿都险些化了龙尾。
“当真要戴这冠?”润玉故意让发丝缠住寸心的鲛绡飘带,看着龙女慌忙俯身解开发梢的模样,眼底笑意比殿外游过的银鱼群还要璀璨。
寸心瞪他一眼,珊瑚耳坠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兄长说这冠能镇住乱窜的真气,你这人——”她突然噤声,指尖抚上他的掌心,“还疼么?”
“若是寸心吹吹,或许......”
“骗子!”寸心突然退开两步,“海医说你如今都好了!”她指着案上堆成小山的药瓶嗔道:“这些日子哄我喂药喂了百八十回,昨日还骗我说胸口疼得睡不着,非要听什么安神曲…”
润玉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心中一动将人拽进怀里,他环住龙女纤腰,下颌抵着她发顶轻笑,“这些日子多劳公主侍药,润玉合该补偿些有趣的。”
“兄长方才传讯,准我休沐三月。”润玉额头贴着寸心轻蹭,“公主可愿陪我出海散心?”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西海结界时,润玉正牵着寸心掠过珊瑚丛林,龙女绯色的裙裾绽开在海水中,惊起成串晶莹的气泡。他望着她发间摇晃的明珠钗,忽然想起璇玑宫万年难捱的孤寂——上天终究待他不薄。
人间三月正是草长莺飞,润玉化作白衣书生,牵着寸心走过江南石桥,抚过茶山嫩芽。卖花女往龙女鬓间插茉莉时,他袖中龙息凝成细雨,冲刷掉青石板路上所有的泥泞。
“快看这个!”这日傍晚,寸心举着糖人扑进他怀中,瞳仁映着夜市花灯,“像不像你化龙时的模样?”
润玉就着她咬过的豁口舔了下糖霜,忽然将人拉进暗巷,肩背抵着青砖墙沁出凉意,他望着寸心慌乱颤动的睫毛轻笑,“公主可知,凡间夫妻都是这般尝甜头的?”
花灯流转的光影在他们唇齿间明灭,直到打更声惊散旖旎,寸心揪着他衣襟喘息时,忽然望见天边掠过的流星,“听说九重天有座星河,也不知阿玉从前住的地方什么样......”
“那我们便去看看。”润玉突然掐诀召云,九霄罡风掠过他含笑的眼睛,“如今的南天门,可比史书记载的好闯许多。”
祥云落在南天门外时,寸心望着孤零零的蟠龙柱怔忡,记忆中威严的天兵天将消失无踪。
“玉帝怕是把天兵都调去追捕杨戬了。”润玉的指尖抚过照妖镜边缘,前世在此当值的增长天王此刻正率部在桃山搜捕,“十大金乌陨落了九个,天庭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寸心突然扯了扯他袖摆,“那个杨戬...就是当初我从海里捞起来的那个人吧?真是想不到,他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
云霭在润玉眼底聚成漩涡,他借着整理衣袍的动作藏起眸中暗色,抬头时嗓音却浸着恰到好处的落寞,“是呢,的确是极厉害的人物。我若有他那般能耐……”几丝颤抖的尾音有意泄露言者心绪。
寸心慌忙转身,只见润玉眼尾泛起薄红,面上一片黯然神色。
而润玉垂眸望着翻涌的云海漫过他们相握的手,喉结滚动出破碎气音,“或许只有这般的英雄,才能救得了自己的母亲……"
“不是的!”寸心扑进润玉怀里,急急分辩,“杨戬虽然厉害,但阿玉也是英雄啊!阿玉是西海的大英雄!”
西海潮声穿透九重天落进润玉耳中,他望着寸心明亮的双眼,看她掰着手指细数,“你救过被侵蚀的珊瑚礁,救回了被拐走的小鲛童,还平过好几场叛乱,父王说多亏了有你,如今军队中伤者数量年年降低…”
“可那些都是分内之事。”润玉偏头轻咳,发丝垂落掩住上扬的唇角。
“才不是!”寸心突然踮脚捧住他的脸,明珠映得她眼底金芒流转,“西海大大小小的子民都是你的家人,我...我也是......”她的声音越说越软,轻得像海沫,“是阿玉的妻子啊。”
云层突然裂开缝隙,银河碎屑照亮润玉震颤的睫毛,那些演练过的脆弱神情还凝在脸上,胸腔里涌上的暖流却烫得他眼眶发酸。
“…小傻子。”润玉克制不住呼吸,他本是要演场戏,可前世今生积攒的万千算计,都在龙女的真心情意中碎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