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就是此冠。”
入目的是一尊通体青莲色的紫色玉冠,待移到闻君安眼前,他宛如被定身术盯住一般,眼睛已经移不开,仔细地观察着。这玉冠呈莲瓣状散开,冠头边缘隽着极细的金丝,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闻君安低垂着眼睑,他顺手接过盯着这尊紫玉冠久久不语。
很奇怪。
他蹙眉,眸中自己倒影在冠上紫色身影却骤然刺入到脑海中。
这尊紫玉冠一出现在他眼前,就让他觉得亲切与欣喜。掌心中温润的触感让他异动,他的心甚至是在雀跃的跳动着,仿若是早春的草得到春雨后迸发出的喜意。他食指微动,这是为什么?
脑中乱成一片。
闻逸道:“这紫玉冠可是用烟紫和田玉做的,料子极少。找到这么一大块色泽不错的很是难得。此冠通身青莲色,起码价值上千两,这位沈姑娘拿它做加冠礼倒是十分用心。”
闻君安听到用心二字时却突感心痛不已。
他眼前猛地一黑,心脏在剧烈膨胀收缩着,瞳孔扩展显出一望无际的黑。可就是这般也牢牢地将紫玉冠放在桌上。
桌上发出“咯噔”一声。
将紫玉冠稳稳放在桌上后,闻君安努力控制着指尖不停地发颤,一股痛意像刺痛般往身体的其他部分游走,他向后靠捂着正在急速跳动的胸口,挣扎着往后寻着椅背。
他的额上渐渐冒出冷汗,整个人慢慢蜷缩成一团,可无奈身材高大,精瘦宽大的背牢牢地遮住了椅背。
闻逸见状吓得了一跳,马上走近扶住他,他着急地低头道:“这是怎么了?!”没有得到闻君安答复的闻逸怒上心头,居然有人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毒!他刚打算大声传唤楼内小厮,便被闻君安攒紧了手,温柔低沉的嗓音缓缓传来。
“没事,安静一下。”
太吵了。
过了近半柱香的时间,那股痛意好像从未出现地消失了,闻君安缓了缓,胸膛仍旧剧烈地起伏着。他松开手摆了摆让闻逸赶紧坐回去。
闻逸面露忧色,迟疑着该不该听他的。闻君安无奈皱眉,低声道:“快回去坐好,像什么样子。”他看向闻逸显得怒气的脸,随即轻笑一声,“小事而已。”
闻逸这才安心地坐回位子,他坐得扎实,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左右两手搭在把手两边皱着眉头很是不解:“不如唤神医来探探脉象?”
闻君安低头拂平了被压皱的衣裳,抻开衣袖后坐直。
他按下心中疑虑,从袖子中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到头上的汗,望着桌上这个紫玉冠,好像刚刚抽搐的人不是他一般淡淡道:“无妨,就是心疾犯了,等下我自会去的。”
他将帕子认真叠好放在桌边,他修长的手指按在帕子上,盯着紫玉冠道:“你刚刚说这紫玉冠是沈姑娘给心爱之人的?”
闻逸含糊道:“是的。只不过…万宝坊得来的消息说是谢钰自己拿出来当掉的。”
“谢钰?”他拿起方才放在桌上的紫玉冠摩挲着,熟悉地触感,仿佛已经摩挲过千万遍般。
“是六安谢家?”
闻逸点头称是:“他们两家早早就定了亲,这亲订的倒是隐秘,只两家人互相见过面,没有办宴。只不过谢钰前两年去江南游历,约莫半年前才回到六安城。万宝坊名下的典当铺子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收到的物件。”
闻君安心中疑窦丛生,却也觉得有趣。既然是青梅竹马,看沈姑娘一掷万金做的又是加冠礼的冠,他俩感情肯定不错,怎么会被谢钰拿出来拍卖?
“游历?“他的太阳穴顿顿地拉扯着思绪,伸出左臂撑在桌上按压在左额,”去查查看是不是真的,得到确切消息后,将这紫玉冠拿去发卖。听音阁一直做小本买卖,一直以来不见他们冒头。这么大张旗鼓的寻东西倒是少见。”
闻君安想到闻逸方才的目的,轻笑一声,眼里显露出不同于外表的城府:“你要是实在想揪出听音阁,看看他们的底细,也可以以万宝坊的名义给听音阁递份帖子。“
”就说紫玉冠已到万宝坊中,帖子上洒些无痕香,拍卖当日再点上雁香,到时候抓人也能更准一些。”说完,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很快又被遮掩过去。
闻逸眼睛一亮:“正是如此。”他双臂环抱,食指轻点下巴只觉得闻君安也是蔫坏。
无痕香没有什么味道,但只要沾染上,几个月都不会消散。如果辅以雁香点燃,就会有奇效。这俩种香遇在一起,身上会奇痒无比,只要沾上一点点就会出疹子。
这香可算是楼内的独门秘法,没有其他人知晓。到时候动静肯定小不了,只要听音阁派了人来万宝坊,都是只赚不赔。
毕竟紫玉冠只有交了钱才能带走。
闻逸忙不迭赶紧退下去办这件事。
闻君安见他离开,却没有动,仍是正襟危坐着。他静静地望着手上这玉冠,心中竟是满满的暖意,丝毫没有将它卖出去的念头。
这无从得知的情愫让他觉得稀奇,按他脑中零散模糊的记忆他应当是在无双城内长大的。他名义上虽是闻语楼楼主,却仿若置身事外般,一应紧要事务都由闻雁打理,自己仿佛是个摆设。
他倒是对此没有任何微词,好似这本就不是属于他的位置。
只是对着这尊玉冠,竟然生出几分不舍之意。
真是很有意思。
这样想着,他的手渐渐收紧,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冠上有一处小小的划痕,月牙形状的划痕恰好同他拇指的弧度重叠,又被迅速地被遮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