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身死,正道又乘人之危来灭了魔教。
今夜不会是个安稳的良夜,他与魔教都凶多吉少。
风吹过他新添的伤口,浓稠的风里,又多了几分血腥气。
上次刺杀游仙,没刺到要紧处,让游仙躲了,反折断了他的小臂,让他在榻上躺了十几日,游仙笑他不自量力,还是几位长老力保下他。
楚遥无数次想到他手刃游仙。
“楚遥,你得意的笑真教人反胃。”
楚遥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安。
太顺利了。
顺利得过头,游仙就这样被制住,毒发。
“你放我走,我将修为渡给你。”游仙还在咳血,“你的玉山魔教有大麻烦,你不着急?”
小臂的血一直未止住,血顺着他指尖,流到游仙的眼上,她不得不半阖着眼。
和风一样让楚遥心烦意乱。
游仙反握他手腕:“你不想救魔教么?”
“你想杀了我,你想救魔教。正道就要打上来了。”
她的手是冰冷的。
好似坟里爬出的野鬼。
楚遥正要拍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忽地后颈一疼。
他咳出一口黑血,游仙便抓着碎瓷片一刺,将他左手钉死,压在身下。
形势陡然倒转了。
“楚遥,我的魔气里有毒。没了修为又如何,你当我的体术是白练的?”
血糊住了他的视线,楚遥睁大眼,看到他的剑被打落在地。
游仙的面上全是血。
“楚遥,解药在哪?”
楚遥的小腿一阵剧痛。
他引以为豪的修为、天资,花极大带价修炼的邪术,甚至无时无刻不在翻滚的恨,在游仙面前变得微不足道。
只因游仙修为比他高几个大境界。
楚遥打不过。
“同归于尽也算给了她个交代。”楚遥咽下喉咙里的血块,“……没有解药。”
身体逐渐失温,连山下的声音都含糊不清了起来,楚遥还想笑。
“解药在哪?”游仙踩在他掌骨上,逼他清醒,“你中了我魔气的毒。在毒发前,我会先将你的筋脉一根一根挑断。”
他摸到他的剑。
长剑猛地向前一刺,却只削断游仙几缕发丝。
“要我死,你也别想活。”楚遥抿去嘴角的血。
身体里的魔气在逆着经脉游走。
“游仙,别低看了我。”
游仙躲开那一击,木几不堪重负,应声碎裂。
“楚遥,这是你母亲的皮囊。你忍心毁了?”
“我母亲已死。比起她的尸首,我更该杀你。”
“那你这样烧自己的修为,就不怕沦为废人?”
楚遥的剑锋更凌厉了些。
他几乎动弹不得。
那一剑刺入游仙右臂,殷红的血溅出来。
“母亲曾教我,魔教是弱肉强食之地,玉山魔教更是其中佼佼者,若有要敌手命的机会,其他事不必想太多。”
“直取性命就好。”
“修为高就是好。”游仙却游刃有余地避开,“纵使你勤勉刻苦、有人相助、天资聪颖又如何?”
“我比你年长一百多岁,若你早生几十年,或许还有机会与我一搏。可惜你太年轻。”
楚遥好一会儿才能吐出几个字:“我还是赢了。”
“剑宗打进来了!”
“快跑啊!快跑啊!”
外面乱得很。
楚遥想他大概要在这里结束了。
如果父亲不曾杀了母亲,或许一切都会不同。他会顺理成章地继承魔教,他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
可是母亲死了。
就算他给游仙下了毒。
他的经脉里,属于游仙的魔气如小虫一般啃噬着,他知道他也快要死掉了。
今夜过去,楚遥和玉山魔教不会有人记得。
“若我拖住你让你毒发,剑宗的人自会杀了你。”
游仙动了气,要上前取他性命。
一剑才没入他腹部,楚遥吃痛地咬住嘴唇,连说话腔调都变了几分。
“我赢了。”他看着游仙熟悉的双眼。
“被我杀死,心里很不好受罢?”楚遥咳出一口血,伸出手要抓住游仙。
有什么从天而降,震得半个山头摇晃起来,山石被炸碎,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小乖!炸!”正道修士稳稳落地,“魔教还在用剑用毒?”
“逍遥剑宗不是只有剑修么?”楚遥被震得头发晕。
游仙消失在他视野里。
他被钉死在地上,碎石盖在他伤处上。
又是几声巨响,震得石墙倒塌,露出半边被火烧透的天。
连夜晚都亮得似太阳升起,灰黑色的烟雾被吹开。
正道修士才发觉奄奄一息的楚遥。
“小乖是谁?”
正道修士拍了拍肩上外壳锃亮的炮:“是我的宝贝大炮。”
“这位伤得很重的道友你好,时代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