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有恩从早睡到晚,陈遂的安神香都熄了,他睡得还是和死了一样安详。
“施师兄,醒醒了。”
施有恩才将面上的书拿下来:“我睡过去了?”
“看你太累,就没唤你起来。陈遂说,“天要黑了,你在这儿睡,当心着凉。”
“梦到些旧事。”施有恩从躺椅上起来,“我看看你腿伤好些没。”
陈遂问他:“什么旧事?”
“师兄,我今日碰到一个叫施和的人,你认识么?他被人打了,其他人说他好像做了些不好的事。
施有恩应当也是西野施家的人。
“不认识。”施有恩却说,“天黑了,你吹不得凉风,到里面去。”
陈遂也没继续追问下去,转着轮椅回去了。
“师兄,我还以为你和他都姓施,是一家人呢。”他一进去,看到自己的礼品堆里又添了新的物件。
陈遂一时也没抓着施有恩非得问出些什么,翻着新来的话本子看。
“以前是。”施有恩在一边给他温药,“如今已没关系了。施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到药王宗去就没再回过了。”
陈遂当然知道施家不是什么好东西。
能长久掌握一个凡人王朝的家族,连反对声都听不到一句,会是什么单纯的货色?总不能是全家魅魔靠着仁义礼乐管西野几百年,西野人那样好斗又疯癫,和西域大耳朵驴似的。
从施有恩那问不出更多事。陈遂想知道更多与陈昭的死有关的事,为什么陈昭的魂魄会碎掉。
魂魄碎掉的人连轮回都入不了。
他不信楚天阔一个人就能做到。
倒不如说陈遂不觉得陈昭那样一个人会死得如此蹊跷。
“你别胡乱想了,我如今很好。”施有恩给他端药过来,“医仙待我很好,药王宗的其他弟子也待我很好。你没问不该问的事。”
“师兄,你知道老四到哪去了么?”陈遂瞥了眼黑色的药汁。
在剑宗喝药都要喝死陈遂了,看到那黑色的一团,他心里就是反射一般地发怵。
施有恩以为是温度不合适,吹了吹药汁:“老四和你穆师兄出去了。”
“过几日就能回来了,他那身魔气在剑宗会很难受的,洗干净了才能回来。”
陈遂抿了几口药。
洗干净倒是说得轻巧。
废掉一身的功法,重新引气入体,多少人死在这事上。
施有恩的口气像是在说明日太阳很好,要去前山看剑宗那群弟子练剑么。
“师兄,我的腿什么时候才好?”
“等你愿意留在剑宗的时候。”施有恩还是笑着,很好说话的样子。
陈遂那一瞬很想拔起来剑来杀掉施有恩。
没一个人告诉剑宗到底要拿他做什么。比起游仙毫不掩饰的恶意,这样的态度让陈遂感到恶心。
“师兄,为什么我要留在剑宗?”
“你要看这本话本子么?”施有恩没回答陈遂的问题。
话本子上的俗套爱情故事里添了太多谎话,痴男怨女爱得死去活来。到头来,楚天阔杀了陈昭,剑宗掌门用她才死的道侣锻了把好剑,合欢宗卖得最好的还是升仙发财死道侣秘术。
“师兄,你为什么想要当医修?”
治病救人并非什么要紧事。
还不如杀人呢。
剑宗的老古董全扔去填海造陆,顺利化解剑宗的老龄化问题。中年弟子和青年弟子拿去用真火烧,死了骨灰刚好还能做成三文钱一根的淀粉肠,解决剑宗没有淀粉肠的遗憾。
“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陈遂,你下次溜出去能别用针扎我么?”
“有时与人谈话,一坐下屁股上三十六根针齐齐扎进去,血便迸射出来,师兄也是要面子与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