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殿下。”他只当不知,恭敬起身,随即替她掀开马车车帘。
此举一出,一等候多时的小太监立马背脊朝上跪趴在地,萧策道了声“请”。
意在她可以踩着这小黄门上车。
谁知慕容雪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宁愿靠自己吃力地爬上马车,也不愿踩着那小黄门。
萧策了然,用眼神示意那小太监快滚,随即又替她放下了车帘。
方才的一切慕容雪都看在眼中,只是随着车帘渐落,她神色又恢复往常,如同死水一般。
迎接长公主回宫的阵仗并不大,甚至还没有世家子弟前来上香带的人多。
因此当晨起的谢泫和谢漪远远看到时,不由得对视一眼。
“这样小的阵仗,也就是如今的慕容雪才能忍受。若是换了五年前,只怕她能将天翻了。”谢漪轻笑道。
谢泫替她紧了紧披风,毫不意外道:“五年前,高祖病重,天成帝年仅七岁,秦太后垂帘听政,正是大权在握春风得意之时,作为她的爱女,慕容雪不嚣张跋扈才是奇怪。”
而如今,天成帝已经快到了可以娶妻的年岁,正是对权力最为渴望之时。表面上他与太后母子和睦,实际上却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非嚼碎了不可。
至于慕容雪这个离经叛道、给皇室丢脸的长姐,天成帝更是不会惯着。
但谢漪谢泫二人却很默契地未将这一事实说出来。
天已大亮,他们简单用过斋点过后,便乘着马车离开了千香寺。
然而甫一出寺,天上又下起了毛毛雨,细雨如丝,千香寺逐渐在二人的视线里消失。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千香寺远在京郊,之所以引得香客们慕名前来,甚至不惜爬上百阶青梯也要上去,无非就是那本名扬天下的姻缘谱。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谢泫忽然道。
昨夜二人久违亲近,眼下正是最情浓之时。
谢漪收到他抛的无形绣球,乖巧坐到他身旁。二人对视良久,终是谢漪先忍不住,扑身上前,与谢泫口齿相贴在了一起。
“——大人!前方似乎是晋陵王的车架!”
一阵马扬前蹄,谢氏的马车急急停住,令车内的二人皆是恍惚。
“……晋陵王车架?”谢泫下意识望向侧面车帘,透过被马急停不经意折起的一角,果不其然看到了萧策。
巧的是,萧策也正在看他。
二人的视线穿过重重羽林军,跨过飞扬黄沙,于空中交汇。
谢泫被那双眼看的心下一惊,当即放下车帘,“阿漪,莫要出声。”
他捂住想要开口询问事态的胞妹,皱眉道:“萧恨水他……似乎是看到我们了。”
有什么是比此刻更为心惊肉跳的,谢漪不知道。
但萧策却是知道。
他骑着高头大马,眼神微眯,似乎是不确定,他又看了一眼。
在他印象中,妻兄谢泫洁身自好,是最难能可贵的孑然君子。他与谢漪成婚多年,从未听说过这位大舅哥与哪位女子走的相近。
然而方才,他却分明看到,风吹过谢氏马车的窗帘一角,那位孑然一身、放言不婚的大舅哥,用手抵着一名女子的脑后方处,旁若无人地与其深吻。
萧策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会欺骗自己,但此时此刻,他倒是宁愿是自己看错了。
只因妻兄所吻之人的身形……像极了他那位彻夜未归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