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前头文故知审那三个家丁时俞蕴随手记下的,并不多,只有短短半页接在身份信息后面,文故知的指尖从纸张字体间轻轻划过,小字已经透干。
他欣赏着俞蕴典雅庄重的文字,从头读到尾,只是简单的叙述性内容被他咬在唇齿间读了整整两遍,最后捏着页脚一把撕下来,仔细的折叠后收进怀里。
刘郴伸了个拦腰活动着僵硬的筋骨,看着不远处低头不语的兆隐,露出个凶恶的笑容来。
“我早说这小子不老实,铁定藏了不少秘密,这下可得好好审审他了吧,头儿”
而文故知接着刘郴的话头,眼神却望着审讯室的门,俞蕴正迈步进来。
她身后披着烛火的弧光,从明亮的外室踏进阴湿的审讯室中,唇边啜着笑意眼睛反射着亮光,撞见文故知的视线,她浅浅的笑容瞬间收回到稳重的表情,向他点头示意。
文故知对她态度的急速转变接受良好,他再次很热情的笑着迎接,手里的书册啪一声闭合甩到刘郴怀里。他的眼神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得意,轻声说道
“嗯,是要好好审审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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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兆隐的审讯重启。
文故知与俞蕴在前期审讯中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唱白脸,一个言语威胁一个暴力恐吓,吓唬住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丁女使是不成问题,现在兆隐招完世子不在船上的信息就作一副油盐不进死咬不松口的态度。
眼看着旧招是行不通了,他们得用新手段。
刘郴建议上刑。
刑部大牢审讯室内配着一整墙的各色刑具,被一张大布盖着,刘郴对这些东西好奇得很,他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把拽下来露出底下闪烁着银光的各色铁器。
削肉剔骨,烙印针刺,种种酷刑一应俱全。
他兴奋的吹了个口哨,随手拾起一把木柄的刑具,其上密布铁钉,根根铁钉磨得锋利如针,针排布的实在太密集,寻常的清洗也刷不净上面附着的血污,只看一眼就叫人遍体生寒。
“人家前朝里管这叫肉刷”刘郴拿着那柄东西走到兆隐身边,比划在他眼前给兆隐看。
“据说用法就像浆洗衣物用的刷子那样,用这东西刷人的皮肉,能破坏表皮,把你的手臂划成肉丝,连在骨头上一缕一缕的垂挂下去。欸哟那场面,想想真是可怖至极。”
刘郴边说着,边拿着那东西在刘郴的身上隔着几寸的距离比划,思索着下手的位置。
兆隐看看文故知,又看看俞蕴,他二人皆神色如常的并肩站着旁观,没人试图加以阻止,甚至像是怕被溅上血,见他看过来,文故知十分无辜的耸了耸肩,拉着俞蕴又往身后退了一步。
兆隐倒是个有点骨气的。
他捆在审讯椅上动弹不得,任由刘郴把他的袖子挽到肩头露出一整条手臂,手里的刑具肉刷就挨在他皮肤上,兆隐甚至已经能感受到冷如寒冰的针刺在皮肤上的刺痛,他被冰的打了个寒战,咬紧牙关双眼紧闭的把头偏向另一边,准备生抗这一轮的酷刑。
“慢着”
正在刘郴要上刑之时,文故知叫停了他的动作。酷刑停下来后兆隐也没有获释的松口气,他的姿态依然保持着随时受刑的模样,可以说毫不畏惧,不过文故知叫停正是因为这个。
他在俞蕴疑惑的眼神里从她腰间小袋里要走了两个圆润的小瓷瓶,外观上与船上俞蕴拿给文故知的金疮药完全相同。
文故知拿着那瓷瓶走到兆隐身前,躬身弯腰与他平视,回身指指俞蕴,捏着瓷瓶给他看。
“那是尚器监典册院的司卿,你昨夜在御船上见过,她那身手应该不容易忘吧,至于这个瓶子就更特别了,这里面是她炼的毒药”
兆隐眼也不抬,听文故知说是毒,还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他这反应在文故知的预期之内,也没恼,继续尽职尽责的给兆隐介绍。
“这毒可稀奇的很,一口下去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说不准还要......总之是肯定没人形了,八成比世子的死状还凄惨,到时候你的血肉与地上的污泥全混在一处,啧啧”
他故作高深的停顿下来,眼神里无辜中带着真切的惋惜和怜悯。
“我知道你是个有骨气的,不怕疼不怕苦,但是要真用了,我很难把你和脏东西区分开啊”
俞蕴被文故知这样子逗得不行,虽面上不显,却很配合的走上前点头为他的话语作证,她也不用摆什么证据姿态,只她锐利的长相和周身的肃杀英气便足够了。
走动之间俞蕴的外袍被脚步带起,兆隐看见底下一闪而过的绣纹晃了晃神,接着怔怔的盯着文故知手里的瓷瓶。
冷汗涔涔,兆隐的眼神终于被恐惧侵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