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脱口而出,“是老爷,他一直叫我将这里保持原样。他说我是个实诚孩子,只要我将这里打理好,他还会给我额外的月钱。”
“他还真是自作多情。”明夷看着长廊外花园中的梧桐树,而今已赛屋顶的高,她不屑冷笑,“人尚在时多猜疑,人走茶凉却伤怀。”
还真是贱!
这四个字明夷没有说出口,但总有一日她要将这四个字塞到明齐耳朵里!
入了主屋,明夷拿过装了那身黛绿襦裙的包裹给小棠,“我在外贫寒,身无长物。承蒙你不弃,为表谢意,我将这唯一贵物送与你。”
小棠赶忙摆手拒绝,她脸瞬间红了,“不不不,侍奉小姐是我该做的事,我怎可受小姐的贵重之物?”
明夷却牵来小棠得手,“拿着吧,我知道你家中老母病重,急需用钱。这件襦裙你拿去换了,也能换不少银子。”
小棠眨巴着眼,“小姐怎么知道我阿娘病重?”
明夷开玩笑说:“我学过算命看相之术,第一眼瞧见你的时候我便知道了。”
小棠脸通红,包裹被她抱得很紧,“小姐,日后我定好好服侍你。”
明夷轻拍着小棠的肩,“日后有我一口吃的便不会少了你的。”
小棠退下了,明夷怔望着。
前世明夷嫁进镇国公府,受尽冷眼,只有小棠和苏禾不离不弃,为她奔走。
而后明家落败,明夷被镇国公府扫地出门,随着明家一同流放。
只是后来听说,苏禾和小棠被充作军妓,死的悄无声息。
这一世,再也不会了!明夷要保下所有待她好的人!
苏禾白眼,“人都走了,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明夷坐下喝茶,慢悠悠地说:“苏大侠哪里的话,我自始至终都想对你以身相许。”
“呵?”苏禾一口茶喷了出来,“我真想知道哪个男人能治得住你这个小妖精?”
明夷狭长的媚眼含着清光,在昏暗的屋中宛若明珠。她若有所思,“如今回京是为婚事,既然不嫁昭越,那便要再寻一个靠谱的。”
省得明家落败又将她牵连进来。
明府既然做不到和她同富贵,她也不想陪明府共患难。
人之性本就如此!
多年嗜血的人生,叫明夷并不觉得自己心狠。
苏禾听不了心声,不知明夷心里的话,她便打趣道:“我瞧你对那北秦质子颇有好感,不若找他?”
谁料明夷眸光一亮,“知我者苏禾也。”
苏禾又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不是,你来真的?”
“那北秦质子最多两年便要归秦,你难不成要跟他去北秦?”
明夷慵懒地伸腰,又打了个瞌睡,她笑着说:“有何不可了?解休人生得好看,又是北秦皇室唯一的皇子,待他归秦定能荣登大宝。届时我便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苏禾不泼明夷冷水心里便不舒服,“我听闻解休生性情淡,身边从无美色,说不定是个好男风的。你这美梦怕是要泡汤了。”
明夷不以为意,“管他爱男爱女,我只要嫁给他就行。”
若真能嫁给解休,她便是北秦皇室之人。那么即使明家落败,也不会和前世一样再牵扯到她。
苏禾又说:“我的二小姐,你先想想怎么退了镇国公府的婚事吧!”
明夷倏尔愁眉不展起来,前世她一心报仇两次嫁进镇国公府,然而最后大仇未报倒把自己舍进去了,这一世势必不能再入昭家了!
“婚期在来年三月,我是该想个法子退婚了。”
苏禾眼见明夷不笑了,她便笑着说:“对了,今日你缘何不提刺客之事?”
明夷:“父亲这个人多疑冷漠,若是我自己说出来他只会觉得我又在污蔑楼心月。要是让他自己查到,那事情便不一样了。”
话罢,明夷取出袖中的短刀,毫不犹豫在手臂上划了一道伤口。
瞬间鲜血奔涌,明夷露出快意的笑。
就是这样的感觉,只有痛觉才能让她陷入短暂的快感。
自从李谦死后这样变态的想法便占据了她的身心。
无痛不生愉。
这世上怕只有她了!
快感总是短暂的,苏禾已经替明夷包扎好了。
苏禾不语,她不止一次在明夷受伤后,从她脸上看到醉生梦死的表情了。但她了解明夷,明夷心里藏着很多她不知道的事,这些事明夷不说她也不问,只是佯装着无所谓打趣道。
“这般利索,你咋不划脖子了?”
“那样我就死了!”快感之后,明夷的身子疲软无力,似被抽干了神魂,她懒懒地说:“对了,澧州刺史林景伯何时回京?”
苏禾道:“十日后。”
明夷点头,“知道了。”
屋中昏暗,外头寒风呼啸。
这样肃凝的环境溜进明夷梦中。
房州靠北,冬日来临,路多冻死骨。
前世,贞定二十七年的冬日格外漫长,房州城郊的蜀风村闯进官兵。
官兵身着黑铁甲胄,胸前刻印着银白色的“昭”字。
为首官兵神色肃穆,叫来村长清点马匹。
最后却发现无一马存活。
官兵震怒之下,押了村长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