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设施简陋,就连这村中大部分窗台,也是破的破,缺的缺,有些房子甚至连门都是只剩半边。吴伯这屋中明眼都能看得出来,就算老伴躺在床上难以起身动弹,屋中也被吴伯收拾得很干净。
“吴伯,我们来此不久,并不了解这杨谟有何作为,能否同我们讲述一番?”
方才张姝璘在这屋中,眼珠子上下巡视了一番,福儿也猫着眼睛,到处瞄呢。
她有话便直说了,吴伯一看便是心善之人,上次也是因有吴伯在,田中那些人才听了张姝璘的话,动身收了粮食,现下吴伯的话还是可信的。
吴伯先是叹了口气,便接着开口说话了。
“可别说了,我们这还算是好的了,这在往里走十里,那才是遭罪。”
福儿探出脑袋看着张姝璘,眼神传递出信息,两个眼睛上下滚动,一会儿看着张姝璘,一会儿看着门外,意思像是在说:今日一定要去吗?这十里路是一定要走吗?
吴伯瞧着福儿这副样子,忍不住问了句,她在看什么?福儿笑着尴尬地摇了摇头,念叨着没什么,吴伯也就什么都没问了。
以军营为中心,往南便是朱祐璟所说之地,吴伯口中的地方,怕是要往西南方向走上十里。
她从胸胁中将身上仅有的宝钞,攥在手中,这会儿床上之人,又咳嗽起来,吴伯忙着去安抚。
将宝钞用茶盏压在凳上,吴伯分不了心看着两人,张姝璘言语道别后,便出了吴伯屋中。
看得出来吴伯家中情况,比村头那几家稍微好上一些,福儿看着鞋边沾了些泥,深深叹了口气。
“脏了一双,你们家姑娘到时候给你买十双。”
别说福儿了,方才见福儿低头看鞋,她也看了眼,沾了泥的鞋,确实看着有些碍眼。
“姑娘,这是将福儿当成千足了,这么多双,福儿要穿到什么日子去?”
两人脚步稍快,福儿几乎就着张姝璘步子走,她快便快,她慢便慢,身后传来吴伯叫唤。张姝璘并不想回头,吴伯定是发觉到了,她留在那处的宝钞。
“吴伯,您回去吧,东西您就收着吧,不必道谢了。”
此话说完后,吴伯转身回屋了,两人走出有些距离,福儿也听不清吴伯说些什么。张姝璘则是全然听进了耳中,吴伯说:“老伴有救了,老伴有救了。”
刚出村子,村连村,此村相比吴伯那个村子,这个还要更加破烂,两人也不敢懈怠,这一带本就山匪众多,福儿抓着张姝璘的手臂,更紧了。
快出村子时,竟瞧见上次那位妇人,低着头向她们迎面走来。
她本想着快步走了过去,那妇人抬头便瞧见了两人,本事丧着脸,瞧见两人后,脸上立马露出笑盈盈的表情。
妇人见张姝璘二人有意躲闪,她脸色一变,竟小跑到了张姝璘面前。
眨眼之间,妇人竟直径跪在地上,“上次多谢夫人施予援手。”
福儿同她一起将妇人扶了起来,妇人始终低着头,张姝璘见她抬头便对着她点了点头,接着便想越过妇人,继续往吴伯所说的地方走去。
“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未等张姝璘开口,妇人便说:
“可是要去前头的那个村中?”
福儿转身看她,张姝璘脚下步子并未停止,只是慢了些。福儿自小便胆子小,听着妇人的语气,经不起害怕便追问了起来。
“前头的村中,可是有什么不妥?”
福儿既然开口了,她也自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转过身去看妇人,头顶太阳照得她眼睛有些刺痛,伸出手放置眉弓处,遮挡些许光亮。
“前头的村里头,就只剩些老人了,夫人那儿做甚?”
看来吴伯多说并非虚言,这妇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
“听说前头便是地下水源头,到那处去瞧瞧。”
此话一出,福儿更加一脸懵了,只见张姝璘摇了摇头,福儿便将那副样子收了起来。
“噢~,那夫人路上小心些,这阵子山匪猖狂,我家那口子,不知惹了谁,连赌坊都不让进了,前些日子,来了帮人将他掳了去,我是日夜去寻,压根找不着身影。”
妇人今日并未将小儿背在肩上,今日这腰背也挺直了不少。
“那伙子人凶得很,夫人若是只看去看看源头,便早些回去吧。”
别了妇人后,头顶上也有些树荫了,张姝璘余光便瞧见福儿拿出帕子,擦了好几次汗。
一路上福儿虽然嘴上不说,步子迈得是越来越重了,头顶烈日,头上发丝都有些发烫了,张姝璘脚步也放慢了些。
从村子出来时,那路还是比较宽敞的,此时脚下的路,只能容下四人并齐而行,草树也变得相对茂密,虽说一路上只有她与福儿两人,但她总觉得有人在跟着。